冯世荣心急如焚,想将这烫手山芋低价抛售,却发现根本无人敢接。
谁都清楚,如今的“四味死堂”,已然是“欺行霸市、以次充好”的代名词,谁接手谁倒霉。
走投无路之下,冯世荣怒闯礼部,想求自己的兄长,礼部尚书冯世功出面。
谁知冯世功早已被同僚的冷嘲热讽折磨得焦头烂额,见到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更是怒火中烧,竟不顾体面,当着衙门众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厉声斥责:“你勾结市令,纵火伤人,桩桩件件都够你下大狱!如今还有脸来此地扰乱公务?滚!”
这当众的一喝,彻底断了冯世荣最后的念想。
当夜,一群义愤填膺的百姓自发聚集,用石块将四味堂那块金字招牌砸得粉碎。
残存的伙计见大势已去,也纷纷卷起铺盖,作鸟兽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苏晚晚会乘胜追击,将冯世荣彻底踩死时,她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她亲自登门,拜访了愁云惨雾的冯府。
面对面如死灰的冯世荣,她没有一句嘲讽,只是平静地递上了一份契约。
“四味堂的地契、后厨所有的厨具、以及你在西市其余几个档口,我以原价三成收购。”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我苏晚晚,不做逼人绝路之事。”
冯世荣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惨然冷笑:“假慈悲!你现在收,与趁火打劫有何区别?”
苏晚晚淡淡地看着他,眼神如古井无波:“我不是慈悲,是生意。你手里的东西已一文不值,我给你三成,是让你有条退路。当然,你也可以不卖。”她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凌厉如刀,“那样的话,明日一早,‘晚香居·东城分号’,就会开在你四味堂的总店门口。”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冯世荣最后一点挣扎。
他知道,苏晚晚说得到,就做得到。
他颤抖着手,拿起笔,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夜,他便带着那笔银子,收拾了细软,如丧家之犬般逃离了京城。
子时,夜深人静。晚香居的灯火依旧明亮。
谢景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晚晚的书案前,将一份盖着户部火漆印的密档推了过去。
“查清楚了。冯家背后,一直是户部右侍郎王振在暗中操控。京城的漕运配额,大半捏在他手里。他想借你的手压垮不成器的冯世荣,再顺势以低价吞下整个西市的食货命脉。”
苏晚晚的指尖在微凉的纸面上轻轻划过,眉梢微微一挑:“所以,之前西市所有粮商对我的断供,也是他在背后默许?”
谢景行点头,现在,冯世荣这颗棋子废了,王侍郎的算盘也落了空。
轮到我们,反手掐住他的脖子了。”
苏晚晚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那份刚刚签下的、还带着冯世荣绝望气息的契约,翻到背面。
烛光下,她提起笔,蘸饱了墨,在那片空白之上,写下了一行字。
“晚香居,不只卖饭——也卖权。”
墨迹未干,字字锋利。
她的目光从这行字上移开,落回了契约的正面,那上面详细罗列着她从冯世荣手中得到的一切。
这张薄薄的契约,此刻在她手中却重若千钧。
它不仅是四味堂的终结,更是晚香居一个全新篇章的开端,而第一步,便是清点这份庞大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