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意喝完汤放下调羹:
“我算什么小老板呀,你才是老板,我顶多算是经理人嘛,你投钱,我帮你看着点,赚了再拿点分红。”
申明简揉一把他的头:
“天底下经理人都像你这样好当,赚了拿分红,亏了老板自己担,是不是啊?”
曲意干脆赖在他怀里: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呀,哥,你后面不要叫唐小姐去陪我,人家那么大个明星,我跟她讲两句话都感觉会被别人盯着,太不自在了。”
申明简正用手给他梳理一头乱发,突然瞥见曲意左耳上一抹红痕,他不动声色问:
“今天聊什么了?聊了多久,还被人盯上了?”
曲意被他梳得通体舒服,干脆趴到他腿上:
“哪里久呀,她吃过饭就走了,大明星忙着呢。她就教我认了一些器材呀,告诉我怎么找镜头,哦,还有她穿的皮草,你是没看见,好华丽的哦。”
“那怎么会被人盯上,一定是孤男寡女凑得太近了。”申明简状似无意地擦过他耳朵。
“痒呀,”曲意让了让,“你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什么叫孤男寡女,我们一直在片场里的,明明是喜欢唐小姐的人太多了,他们见不得有人靠近唐小姐。”
申明简将他耳朵上擦干净了,道:“我怕你什么也不懂,到时候两眼一抓瞎,才请她去陪一陪的,你知道麻烦她看顾你一次,敲了我多少钱?”
曲意讷讷道:
“啊?这也要钱呐,我还以为凭你们的交情——”
申明简比了个手掌,道:
“给她广告费添了这个数。”
曲意抓着他的手咋舌:
“下次我不要跟她讲了,你也别请她,这太贵了,明抢呀!”
申明简笑了笑:
“行,以后都离她远点就是了。”
曲意又想起什么,问道:
“那,那,姐姐说你们要去达菲的,她给你做向导还是怎么,收钱么?”
“财迷,操心这么多?”申明简将他头发梳通了,“那个不收费。”
曲意满足地闭眼享受按摩:
“我在地图上找过达菲的位置了,那么远的路,你还得带着她,都像是去当保镖的,要我说,她还得给我们钱呢。”
“你说得对,我考虑考虑让她把最近的广告费拿出来。”申明简给他不轻不重按了会儿,曲意没多久就趴着睡着了。
接连几周,曲意都舍了自己的休息日去片场观摩,郑信驰周扒皮得很,每个礼拜日都拍摄到深夜甚至凌晨,恨不得一分钟掰开当两分钟花。曲意待久了,也开始帮他分担一些简单的场记工作,比如打板,纪录拍摄场次、镜头号,掐着秒表计数拍摄时长。其中他最喜欢纪录演员的废片条数及原因,再背地里回去跟申明简讲谁谁谁真厉害,经常一把过;谁谁谁来剧组混吃混喝,但上了妆形象就是太契合人物了,偏偏找不到人来替他。
唯一不痛快的,就是曲意至今跟了这么久的组,他还是连个故事梗概也摸不着,郑信驰除了第一场第一幕是按顺序拍的,其余通通都是零碎的片段,时而有人情绪激昂掏出大段独白,时而有人柔情似水眼里只有道具堆出来的假山假水,时而又是一盆狗血吵架撒泼打滚,时而又给男主角粘上胡子化了衰老妆一副濒死模样。
曲意不知道自己的戏份到底要穿插在哪里,在他看来,好像跟每一处都是割裂的。反而那魏少南越来越进入状态了,大概是和郑信驰吵得多了,他的戏路慢慢对上了郑信驰的需求。虽然曲意私底下觉得此人有些娘娘腔,但不得不承认,一旦扮上了来到镜头前,魏少南的气度一下子就变了,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处理都十分到位,平日里他总喜欢捏着嗓子讲话,念起台词却能铿锵有力。
魏少南并不知道曲意对自己逐渐改观,他也不需要。他观察了几日,发现这个小白脸跟导演居然也关系斐然,连声感叹世风日下,自己是干不掉此人的。于是,他开始一个劲儿只求跟唐梦对戏,可惜这小导演一根筋起来简直六亲不认,坚持要把独角戏分拍完再拍对手戏,真是一点通融都不给。
唐梦偶尔也来探探班,不过不会再坐那么久了,她是被郑信驰请来刺激魏少南的。郑信驰老早发现魏少南身上对唐梦有一股子痴迷在,既然是影迷么,那好办,偶像多激励激励,何愁不成事嘛。
这样一环扣一环,一物降一物下来,这部片子的拍摄进度堪称一日千里,曲意都承认时间是一点都不曾浪费的。
“就是不知道票房好不好。”曲意还是犯愁,如此乱糟糟的故事线,郑信驰当真理得明白么。
申明简笑他总是杞人忧天:
“电影拍的不好是郑信驰的问题,亏本亏的是公司的钱,何况也没几个钱,都是小成本投资,一天到晚担心什么呢?”
曲意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这个态度呀,还好公司和厂子都是姐姐说了算,你这样子不管不问,放到你手上迟早要折本的。”
申明简好笑地上手撕他的嘴:
“小东西翅膀硬了,我看看嘴巴是不是也这么硬,敢呛哥哥了。”
曲意被压制在八角窗前哀声求饶,屋外倒春寒还未结束,寒气附在落地窗玻璃上,给曲意冰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