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少喝点。”
就是这样小鹿一样的眼睛,申明简想,对谁都是这样睁着,眨着,好一双圆溜溜,懵懂,童贞,澄澈的眼睛。
申明简将杯子递到他嘴边,哄他喝下去。
酒精入喉,刺与麻呛着口腔与舌头,曲意刚想吐掉,却被申明简捂住嘴逼他咽了下去。
一人一口,很快分食一杯,残液扒在杯壁与曲意的嘴角,申明简用手指给他擦了擦。
“滋味怎么样?”申明简问道。
曲意皱眉:“好苦,好难喝。”
申明简又倒一杯:
“今天学会了游泳,值得好好庆祝。再尝尝,多喝几口就吃出滋味了。”
他不容拒绝又给曲意灌了一杯,曲意脸腾得一下子红了,艳霞一般,眼波潋滟。
申明简这才放开他,但却不放过他:
“拍照好玩么?”
曲意麻醉的大脑让他反应变得迟钝:
“嗯?嗯……”
申明简好笑地看着他,将镇酒的冰水洒到他脸上,叫他清醒一点。
曲意抓住他冰凉凉的手,贴着,呼出几分酒气。
申明简由着他缓了一会儿,但今晚还很漫长。酒柜下就是保险箱,他当着小醉鬼的面扭开密码,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叠照片,天女散花一样洒在坐在地毯上的曲意身上。
曲意抓起一张,视线努力聚焦,等看清楚后,他的酒意瞬间吓醒了七成。他慌忙去捡别的,每一张都是自己,有几张是《怡情画报》上刊登过的偷拍角度,更多的却是他自己含笑,似有似无地看着镜头的样子。勾引、鼓励、引导、放任,似乎每个词语都很贴合这些相片的主题。
“你是不是想说,你不知道?”申明简问道。
曲意咬了咬唇:
“我,我不知道。”
“小意,”申明简蹲下来,随意挑起一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陆杰拍得还挺不错的,是不是?”
“哥——”
申明简故作惊讶状:
“原来他们陆家说对了,当真是两情相悦!”
曲意被他这副阴阳模样吓得发抖,他下意识去抓他胳膊寻求安慰:
“哥,我真的没有——”
申明简顺势拥着他,环住他,长手随便一撸,几张照片扑克似的展在曲意面前。他半个身子都压在曲意肩上,沉甸甸的。
“你很享受被他偷窥?”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侧,曲意却如坠冰窖,身上的大衣跟一张大网一样,越挣扎,捆束越紧,叫他坐立难安。
“你给陆杰释放了什么信号?嗯?善良、友谊、亲切,还是有更深入的,更暧昧的?”
申明简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不咄咄逼人,他甚至连音乐都没关,现在唱片机正咿咿呀呀唱一着首舒缓的情歌。
曲意一言不发。
申明简继续带着他看,现在轮到一张可爱的照片,曲意举着一张梧桐叶放在脸上当面具,露出来的另外半张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
“你怎么招惹上了这位大摄影师?哦,不,是哥哥说错了,应当是这位大摄影师,怎么被我们小意看上了?”
申明简晃了晃他:
“说话呀,你看上他什么了?是他英俊潇洒,还是想通过他——”
“哥,”曲意打断他,“他很烦,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好生冷静,好生冷淡,好生无情,好生铁面无私。
申明简逼着他一张一张研究完所有相片,重新收拢好,又放回了保险箱里。
曲意自己爬起来,他浑身都是麻的,酡红印在腮边,蔓延到耳后脖子里。申明简皱着眉看他红成了一枚虾子,要去扒他大衣,被曲意躲开了:
“我冷。”
“别动,”申明简制住他,掀开衣领,只见他锁骨胸口处密密麻麻起了一片红疹,“中酒毒了,不能挠。张嘴,我看看喉咙肿没肿。”
曲意并不配合,推开申明简要跑,醉鬼难敌恶人,申明简逮住人,干脆伸了两指进去摸他咽喉,万幸没肿,又绑着人去催吐。
酒意上涌,曲意神志模糊起来,朦胧间变成了一根羽毛,随风而起,上升,上升,轻飘飘落在柔软的云上。他砸吧两下嘴,自顾自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