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太太委屈地嘀咕:
“琳琳告诉我不要随便给你的,你们的事情我又听不懂,那以后你们自己管着,都别给我好了。”
曲文雄一边开盒子一边抱怨:
“她还没出嫁呢,天天管到她老子头上来了,你们一个个防贼似的防我,没有我,你们上哪里认识黄太去,还防我!”
盒子里既有房契又有地契,城南大宅是早就没了,不过旁边两条弄堂的地契都在,他们一家一直靠着弄堂里的房子收收租子。
曲太太见曲文雄抓出了全部,又壮着胆子上前拦了一把:
“吓!怎么全拿出来了,这几套房契还不够么!”
“哎呦!”曲文雄甩开她,“你以为几百几千就能买到船票啊!舍不得兔子套不住狼,等我上了船,乘了老板的顺风,夫人,你且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吧!”
曲太太揪着手绢,忐忑道:
“等琳琳回来商量一下吧?”
“机会不等人,黄太说了,票就剩一张了,我是首选,我不要,老板就给申家的小崽子了,”曲文雄道咬牙切齿,“一帮目无尊长的东西,呸,他申家人配得上这种地方么,等我好消息!”
曲文雄将一众契票贴着衣服里子放好了,压低了帽檐,从后门贴着墙走了出去,直穿过三四条街,拐进了一条暗巷,对着一扇其貌不扬的木门一短三长地敲了敲,一个哑巴坨子开了半边,一把将他拉了进去,穿过长长一条暗道,来到了省城最大、最隐蔽的地下销金窟——清泉。
一般人听到“清泉”,还以为是家高档茶室,任谁也想不到,五毒俱全、莺歌燕舞、纸醉金迷之所,竟起了这样一个正经名字。
曲文雄难得地对四周香扇美人不起兴趣,他只是耷着眼皮,紧紧跟着哑巴坨子,走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里,一名精壮的男子在给黄太捶腿,哄得她笑得花枝乱颤。见曲文雄来了,黄太示意那男子下去,坐正道:
“曲老板可有决定了?”
曲文雄讨好一笑:
“黄太,啊,是这样,我想问问,老板此次见我,可是有跟我合作的打算?”
黄太哼笑了一声,一根修长的手指支着自己的太阳穴,斜斜地看他:
“老板的心思是我们能猜的?曲老板若有顾虑,不如这次索性不去了,也免得您担风险不是。”
“这,这,不是说三年才开一次船么?”曲文雄问道。
黄太吸了一口烟斗,缓缓喷吐到曲文雄脸上:
“三年又三年,三年何其多?我们手下听差办事,曲老板不去,自然有直老板去,省得您压上全副身家不是。”
黄太起身理了理衣裳,又道:
“那您坐一会儿,随便玩一玩,记我的帐。我还有约,少陪。”
曲文雄疾跑两步堵在门口:
“不不,黄太误会了,我曲家能有今日,多亏黄太您慧眼识珠啊,我就是想知道,申家那边请的是?”
黄太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道:
“自然是她家如今的掌门人,你那亲外甥女申明优了。”
曲文雄哪里听得这数典忘祖黄毛丫头的名字,他伸手到怀里掏出了地契,拍到桌上:
“羊还知道跪乳之恩,这不孝的东西,怎么敢抢我的票,还请黄太过目!”
黄太挑眉看了看,扑哧一笑,似是笑他天真:
“曲先生,这几间破房子,我可是上您家见过的。”
曲文雄额头突地一跳,事已至此,不如放手一搏,他又拍下一张:
“加上这个,可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