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滋啦作响的电子音,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垂死中吊着一丝谄媚。
紧接着,玻璃门被人从外到里拉开。
江莽拖着行李箱,一张桀骜的脸上沾满雨水,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那条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裤湿哒哒黏在腿上,可他不显狼狈,像是走红毯般坦坦荡荡地踩了进来。
“住宿。”
低沉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倦意,江莽觉得自己像一只丧家之犬。
可他别无选择。
整条白果街只有这一家民宿还亮着灯。
想他江家大少前两天还坐在云霄大厦的顶楼,思考去哪座小岛度假,没想到今日便受尽背叛,流落街头。才三年啊,那些所谓的“亲人”便迫不及待夺走父亲的心血,连他这个正牌江氏太子爷也被扫地出门,真特么有意思。
要怪,就怪他瞎了眼。
“身份证。”
清冷的声音把江莽的思绪拉扯回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攥着巴掌大的乌金色龟壳在桌子上敲了敲。
江莽一抬眼,这才看清里面的人。
他穿着米白色的亚麻薄衫,懒洋洋靠坐在藤椅上,一只胳膊随着动作前伸,扯着衣服露出一小节腰,白的让人晃眼。
“登记!”
许湮皱着眉,额头垂着几缕不羁的碎发,脑后还扎着个小揪揪,眼神透着些许不耐烦。
江莽眯了眯眼,将钱包摸了出来。
“给!”
两根修长的指骨夹着身份证往前递,许湮眸光一撇,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就在江莽耐心耗尽,打算好好质问对方的职业素养时,许湮接过证件,指腹像是无意般擦过对方的小指,触感冰凉,如他这个人一般。
这是什么暗示吗?
江莽混迹江湖多年,什么幺蛾子没见过。他促狭一笑,重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其惊艳的美人,饶是江大少这么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赞叹一句。
他看起来年岁不大,亚麻薄衫的领口很松,露出里面的一截红绳,似乎坠着什么东西,被衣服遮挡住视线。接着往下,是一双在键盘上登记资料的手,细细的腕骨竟也拴着红绳,看起来有些旧了。
似乎察觉到江莽的视线,店主人拢了拢袖子,面无表情的丢出一把钥匙,连带着身份证一起搁在桌子上。
“八百!”
许湮冷漠无情,精准猜中了江莽的全部身家。
“你是黑店吗?”
江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就这?你敢要我八百?”
“住不住?”许湮冷着脸,掌心里的龟壳慢悠悠转着,上面的纹路在灯光的照射下流淌着异样的光彩。
“还有两分钟12点。”
“12点打折?”江莽扯动嘴角,忍不住讥讽。
许湮嗤了声,将面前正在营业的牌子转了个方向,“12点打烊。”
“……”
“住不住?”许湮又重复了一遍,掌心的龟壳转得飞快。
江莽看着外头浓墨般的雨夜,咬了咬牙,狠狠抽出几张百元大钞。
“住!”
他由下至上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原本不好惹的面相更张扬了些,就连笑都带着森然。
“本少不差钱!”
撂下狠话,江莽拖着行李箱扭头就走,看似平稳的步伐却还是暴露了几分狼狈。
许湮沉着眸,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的背影,直到后院客房的门打开又关上,才轻轻松了口气。
“变数怎么会是他?”
许湮看着手里的龟壳,似是难以置信。
屋外暴雨将歇,时间已至凌晨,如起卦所预料的那样,他等到了一个人。
“江……莽。”
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江大少显然还没习惯这种贫富落差。房间里除了床上用品看起来是新的之外,其他陈设都无一不在透露着老板的黑心。
也多亏了江大少刚刚流落街头,不识人间疾苦,搞不清楚市场价,不然许湮这个破烂房间在白果街最多就值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