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参有点想笑,不紧不慢的把车把拧到底扬尘而去,留下追累的狗与后面老头大声呵斥汪汪队的声音。
顺着路继续往前,林商坐的有点久,屁股在生硬的板凳上硌的生疼。
“什么时候到你家啊?”
“刚走过去。”梁参伸出一只手指了指。
还不等林商回头去看,车子又拐了个弯,这一次不是水泥路了。
仅能容纳一辆三轮车通过的泥巴路,上面长满了草,两边被车子碾出深深的车辙印。田埂边都是种着稻子的田地,不少都已经被收了,留下满地的秸秆,有些地中间还有耸起的坟墓。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还夹杂着人声。
越往前收割机的声音越大,越来越热闹。
梁参一鼓作气把三轮车停到自家地头,手刹一拉就跳了下去。
“你在这坐着歇会。”丢下这句话,梁参就踩过地上的野草,来到那边站着的两个老人中间。
收割机的声音大,她爷奶耳朵也背,梁参扯着嗓子说:“这一亩收完到咱家了吗?”
“这都是咱哩啊!”梁明彦带着老花镜,花白的头上都是秸秆的碎末,看见梁参,他指着旁边的带子笑笑,“回来哩还怪是时候哩,等会跟恁奶挣袋子。”
“中。”梁参去一边拿袋子。
两亩地收的很快,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收割机就从地头回来了。
长塑料出稻口对准梁参和她奶奶用手扯开的袋子就开始嗡嗡的往里灌,梁参行动比她爷奶方便,动作迅速的跟收割机配合着,没用多长时间,两亩地的稻就都装进了袋子里。
三个人把装好的稻子用麻绳使劲捆上。
林商坐在三轮车,环顾了一下周围。
前面人不少,三轮车随意的停在各家的地头,还有两台收割机也正轰隆隆的作业,大多都是一些老头老太太,也就开收割机的几个看着年轻些。大家各忙各的,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林商将视线移回,看着梁参面目狰狞的系袋子,平时干净蓬松的头发上此刻都是碎草屑,脸也比刚才看起来脏了不少,估计是刚才粘的的灰。
因为用劲,她一张脸憋的通红。
装好以后,梁明彦自己扛着一袋装的满满的稻准备往三轮车上放。
一百来斤的稻,他扛的并不轻松,看起来宽厚的身躯实际已经很苍老了。
石药芝把想要自己扛稻的梁参给推开:“好了好了,恁去一边歇歇,嫩沉马会压坏了好了。”
“没事,我不帮忙光恁两个得多以欸,”梁参一使劲,一包稻压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奶,恁扶着就中了。”
“不中先,放那嗐!”
梁参无视石药芝语气中的着急,硬生生扛着往前走了两步。
梁参双腿直打哆嗦,强撑着这才没直接跪下,她突然想起来,这包稻比她还沉。
马上就要跪下的一刻,身上却猛然一轻。
她心下疑惑:我奶啥时候劲那么大了?
林商闷哼一声,抓住袋子口就往自己肩上放。没等梁参反应过来,他就几步大跨,砰的一声越过田埂把稻放到了三轮车上。
“这是恁刚才去接哩同学吗?”石药芝看着她笑,“我以为恁没接住人哩,一直没看着他。”
梁参正愁该怎么跟她爷奶解释自己从街上弄回来个男同学,现下逮着机会认真的说:“是哩奶,他听说咱家收稻就非要上咱家帮忙。”
“呦,他心还怪好哩。”
梁参点点头没说话。
多一个人帮忙真的要好得多,尤其林商看起来瘦不拉几的,没想到还挺有劲的,扛几包歇歇就继续扛。
接近傍晚的时候,这些稻总算是收拾完了。
梁参拖着最后一小半包稻子,看了一眼林商。
林商中午没怎么吃饭,这会干了那么重的活,总觉得眼前都在冒星星。正在他感慨农村的天黑的还挺快,明明上一秒还能看见点夕阳的时候,整个人就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样,身体不受控制的就开始折叠。
梁参看他那迷离的眼神就感觉有点不对劲,眼疾手快的把半包稻子扔到他身下,林商正好整个人卧在上面。
石药芝和梁明彦看着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一下子就倒那了,在旁边连连“欸欸”的惊呼。
梁参立马上前,从校服裤兜里摸出来一颗话梅糖,捏着这人的下巴就直接喂进去。害怕他呛着了,扶着他靠在袋子上。
石药芝一边过来给林商喂水,嘴里一边念叨着“哎呦,可是给他累坏了!”
林商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一双粗糙的手在自己脸上游走,正给自己按着太阳穴,嘴里酸甜。
幸好只是低血糖而已,也是他老毛病了。没过多久,林商把话梅糖在自己嘴里滚了一下,坐直了身子。
“醒了醒了,真是给人吓坏!”
林商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梁参圆圆的脸,小姑娘眉头紧锁着跪在自己身边。
这种感觉,真是好奇妙啊。
想到这,他轻轻笑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