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两端人群攒动,随着灯光和劲爆的音乐人们扭动腰肢,在重金属的鼓点电音下,一排半露着胸肌的男人们正搔首弄姿地讨好台下的客人,无论男女,都兴奋地上手品鉴。
盛宴哪见过这些场面,被拉着进了更衣室,新入职两天的小哥好心地把工作服给他,半靠着衣橱打量他,“兄弟,我要不是直男我就追你了,你比我女朋友好看。”
盛宴换衣服的手明显抖了抖:“直男也在gay吧工作?”
“你不懂,刚台上扭的那群人一半以上是直男,这里工资高,来钱快,干够半月就能签正式入职合同,而且怕熟人知道出来卖可以戴面具。”他朝道具箱努努嘴,“你挑一个,一会我带你进场。对了,我叫阿灰,你叫什么?”
“沈宴。”
他开始适应自己的假名,将上衣穿戴好,盛宴对着化妆镜理了理头发,大红牡丹大绿叶子图案的花衬衫,他不由叹了口气。
“兄弟,你穿着这个气质都变了。”
“之前什么气质?”他把衬衫半扎在休闲裤里,看起来不那么流里流气一点。
“你刚进来我以为是哪家有钱公子哥。现在嘛?”他摩挲着下巴,大笑:“像风月无边的头牌男模!”
盛宴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去道具箱里找了一张狐狸面具,跟着高大的阿灰兄弟奔赴战场了。
“阿灰,我们的工钱怎么结算?今天就上班了?”
阿灰走到东南角的U型吧台,对坐在吧台喝酒的领班说:“哥,这是新来的,你登记一下,叫沈宴。”
领班Peter把一杯调好的鸡尾酒放在托盘上,厉声道:“工作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两点我统一转账,小费我不管,跟客人外出需要报备。卫生间也归你们,新人规矩,先去打扫厕所三天!”
阿灰用同情的眼光看了一眼盛宴,端着托盘去招呼客人了。
盛宴倒是舒了口气,打扫厕所总比招呼客人安全。
但是,也并不很安全……
他戴着只能遮住眼睛的狐狸面具从仓库领了工具,刚推开洗手间的门,就听见男厕隔间里的撞击声,尴尬到脚趾抠地,他只好装死继续拖,等那边完事,两个人又难舍难分地靠在洗漱台热吻,盛宴只好装瞎继续闷头拖地。
“你肯定不是来看我的吧宝宝?”
“你都叫我宝宝了,我不是看你那是看谁?”
“切,你们这些个男人,肯定是为了看阿狸吧。他才来几天,魂都被他勾没了。”
“宝贝儿,你见过阿狸真容吗?他老是戴个破面具,我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没见过。能被这么多人吹捧着,肯定不丑。”
“走吧,该到他主场了,你听外面场子都热了。”
盛宴刚把地拖完,准备拿抹布擦洗手台,进来一个戴面具的客人,冲进隔间对着马桶就吐。
盛宴安慰自己:这样也好,起码能熬到下班。赚到今日的工钱,可以应付老方。
他吐完去洗手台漱口,盛宴拿着抹布擦地面上的瓷砖,这位客人身上是一种橘子香,格外清甜。
他半蹲在地上看他的背影轮廓,总觉得似曾相识。
卡通音乐铃声缓缓响起,他特意地清了下嗓子,手撑在镜台,把因呕吐而晕染的口红对镜补好。
不一会听筒里传来声音,嗓音格外沉,衬着这边的声音很温柔。
“我知道,会少喝酒的……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不会胡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盛宴,音量又低了一度,“有外人在,不方便。”
盛宴听到这话,赶紧拿着抹布去擦门外的粉瓷砖了。
洗手间隔音效果差,在门外仍能听见里面的声音,那位客人温温柔柔地说了一声:老公,想你。
电话挂断,戴着黑色蕾丝猫咪面具的男人走了出去,盛宴看着背影愈发熟悉,他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
舞台的灯光忽地暗下,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微醺感,所有坐着或者站着的尊贵客人都在屏息期待,直到那霓虹错落的光线霎时明亮,T台上穿着黑色网格短袖,破洞西服裤的性感尤物顷刻间收割着所有人的视线。
灯光变幻颜色,衣服随之而变。
人鱼线上是沾染的红色液体,脖颈的长链项圈让人浮想联翩,黑灰色头发上戴着长耳猫咪发箍,秀气的鼻梁有着淤青与红肿交织的“伤痕”,酒红色的唇珠在这些夸张妆容下显得格外柔软丰润。
全身上下最迷人的是那双面具之下如猫眼的紫眸,翘起的眼尾携着几分狡黠的灵气,只是这样远远看着你,就像野猫一样说不出的烂漫勾人。
他站到临时搭建的一小方玻璃桌上,跪坐在那里,台下人开始吹口哨起哄,一直在喊“阿狸”。
盛宴这才想到这就是“阿狸”——
风月无边的活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