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听令!”
“是!”
“以中原兄弟会导师李祯之名,有诸位兄弟姊妹见证,今日,我将为你举行刺客入门之礼。”
一时间,屋中众人屏息静气。
导师正色,朗声道:
“世人不察,以圣人为天理。然官家高位,大权蒙蔽,天理未曾分明。你当以身踏四海,牢记万物皆虚,于混沌万民之中,追寻至真之理。又有千家万姓,困囿德行礼法。而秩序之制,礼乐之定,无一不是束缚。你便应明断是非,谨记万事皆允,自天地间逆流而上,方能拨云见日,无愧青天。”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景年铭记于心!”
“好!我且问你,我等匿于暗夜、逐于光明,以匡正社稷为己任,以庇佑苍生为正道。你可愿习刺客之道,奉行信义、为天下计,共担中原兄弟会之大梁?”
时隔八年,耳边再度响起了同样的问题。
八年前的汴京那夜,他尚懵懂,没有出声。
八年后的洛阳,景年昂首挺胸,振声答道:
“我为信义而来,为公道而往。愿,断指遮面,袖剑惩恶,此行此道,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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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落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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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提风起……
“砰!”
刀落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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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景年睁开眼睛,举起滴着血的左手看了看,只觉原先有指头的地方缺失了些东西,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
周荷拿着药膏和绷带过来要上药,还未开口说话,就看那刚断指的突然捏住手腕,猛地一个踉跄扑在桌子上,手肘撑着身子,双脚死死踩住地面,膝盖僵直不肯跪,喉中频频低吼,状极狰狞。
“小兄弟!”
只见景年目眦欲裂,好像要喊,继而咬住嘴唇,双目紧闭,眉目鼻根捏成一团,额头抵在手腕上,任由指间血丝丝缕缕顺流而下、沾湿头发;眉尾冷汗频出,青筋暴涨,脉络清晰可见。
他攥着手腕,把断指伤口举过头顶,只觉得痛楚沿着无名指一阵阵传到心里,又从心口向四面八方辐射开去,又顺着脊柱爬上后脑,连带着后脖颈僵绷如铁,亦难挡此钻心之痛。
没人说过这么疼……
没人说过。
柳直不忍再看,一挥手,原本揪心着的刺客们一拥而上,要来搀他。
“我!没事……我没事……”
景年开口阻拦,张嘴便破了音,众人因此觉出他在强忍。
“小兄弟,人各有异,有人生来便不痛,有人十指连心。你莫要忍着,痛了便说。姐姐备了药膏给你,等下止了血便好多了。”周荷皱着眉头,手里端着个瓷罐子,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景年连着喘了几大口气,总算熬过第一阵剧痛。他松开发白的手腕,一阵麻痒过去,无名指处又流了些血下来。孔飞推了周荷一把,荷姐儿便前来给他止血上药。
“我身子里淌着一半草原的血,你们莫忧心,我很快便好。”
这话说得底虚,想是方才把力气全用在吃痛上了,周荷便益发谨慎,令他坐下,将那断指整整齐齐地处理干净,仔细包扎好了,染血的麻布也收拾走,才放他活动手指。
眼前没了那摊血,少年心里好受不少,也才觉出来站在后头的少隹竟一直用劲按着他两肩,好似把心事都给捏在手上了。
柳直则在一旁调试向字盒子里的物事,见他血已止住,便将一把袖剑与一只黑硬的护腕递到他面前来:“装上罢,这是你的了。”
景年把那袖剑拿过来,新奇地翻看了好一阵,才与左护腕绑在一起,装配到臂膊上。
他垂手震臂,银光一闪,崭新锋利的刀刃自断指处刺出。
袖剑之上,倒映着眼神坚毅如铁的碧目。
此兵机巧,发力则出,松懈力道,剑刃便自行收回,如此反复几次,他便领悟到袖剑内的玄机。
再装备那黑护腕,上面绑着一只焦黑铁竹筒,内装足量火药,以薄纸包裹,运动不致震荡。若以手指勾动外露导线,则有小锤击打火石,火星燃去纸皮,点燃火药,前头的弹丸便能轰然带焰击出,顷刻之间,便能杀人。
“还有这个,”周荷又拿出向禹交付的东西来,“这块硬皮护掌能护住手背,若需发动袖火绳,可免去燎到肉皮之苦。”
“向掌柜真是心细,”景年感慨道,“原来这黑竹筒便是他说过的袖火绳——上次见到袖剑与袖火绳,已是我幼时的事了。”
“他本替我维修,又自掏腰包为你量身定做了一套,上次存在这里,我便一起给你了。”柳直道,“景年,你已是兄弟会的刺客,我会将我毕生所学一一传授与你。现在,你与他们一起,跟着我来。”
“我们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