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回到沙发那的时候,米勒发现格温已经醒了。
格温裹着对他来说过分宽大的衬衣,抱膝坐在沙发上,棕黑色的卷发凌乱蓬松,银蓝色的眼睛里弥漫着刚从困意挣脱出的迷蒙。
“你醒了。”
米勒站的地方与格温保持了不少距离,很奇怪的一件事,格温睡着或意识不清的时候,米勒清楚地知道该如何处理对待他,但格温清醒的时候,米勒反倒不知道了。
也许是因为米勒自己的孩童时期已经离他十分遥远了吧。
“嗯。”格温的视线飘荡着穿过米勒,落在远处墙壁的一点,墙壁上贴了波浪形四叶草花纹的墙纸,因为时间久远,中间连接的地方微微翘起。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格温说。
“我梦到了一个月前斯坦西先生的葬礼,我在葬礼上,雨下得很大,把地都淹了,我的脚陷进了泥土地里,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看到水下的棺材……我曾经以为里面的人是凡妮莎,但是我错了,”格温的眼珠转向米勒,“母亲死了,凡妮莎还活着。”
“……”
“为什么这么说?”米勒的嗓音有些干涩。
“不知道。”格温说。
“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不知道。”格温说。
格温的态度并不敷衍,相反,他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我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应该去那里。”
他又说:“你知道吗,五年前,那棵树上挂着一只黑鸟。”
……
米勒和格温在半小时后到达了调查局。
外面依旧在下雨,米勒开始讨厌这个城镇永远没有尽头的雨了。也许就像怀特说的,雨水里都是细菌病毒,雨水带来诅咒、厄运,雨阴沉、灰暗,让人想把所有糟糕的事情都推给它。
格温的鞋子昨晚落在了树林,身上穿的衣服也湿透了,现在正晾在卫生间门口……米勒忍着脾气,第一次敲响隔壁总是吵吵闹闹的邻居的门,花两倍价格买了他们孩子的一套旧衣,包括一双鞋子。隔壁的女主人乐呵呵地接过钱,还特意挑了一双九成新的皮鞋给米勒。
“他只穿过三次,”女主人指着后面上蹿下跳的男孩抱怨道,“您知道的,小孩子的脚总是长得特别快。”
米勒带回衣服,给格温一试,衣服大了一点,鞋子大小正好,简直是比着格温的脚做的。
解决完衣服鞋子,米勒和格温就出发了,米勒只有一把伞,但不要紧,伞面很大,不到万不得已,米勒不会选择充满塑胶味又沉重的雨衣。他和格温共撑一把伞,一同走在灰蒙蒙的雨雾中,路上还给自己和格温各买了一个三明治当作早餐。
等到达调查局,米勒皱眉发现建筑内安安静静,一点也没有他想象中热火朝天的样子。
这所城镇只有一个综合调查局。调查局配有一名警长(莱斯利·怀特),三名正式警探(埃莱森·阿克曼、维尔芬多·哈里斯、凯特·温米尔),一名实习警探(米勒·叶力多斯),还有十来位综合警察和工作人员,往常有案子的时候,各个房间大门常开,人们来来往往穿梭其中。
但现在,各个房间房门紧闭,安静得往地上掉一粒石子也能听到回声。
“米勒,你来了。”埃莱森打开门出来,张嘴打了个哈欠。
他看到格温,手像小旗子似的挥了挥:“格温,你也来了。”
格温吃着加满料的三明治,默默点头。
“……”米勒环顾四周,皱眉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呃……情况有点复杂,”埃莱森带米勒和格温走进办公室,凯特和哈里斯抱臂坐在长桌前,脸色阴沉,“简单说,我们可能要换头儿了。”
“……”
“或许更糟,我们也要走人。”哈里斯冷笑道。
“米勒,你还记得卡特里娜吗?怀特经常和她打电话的那位,”埃莱森拍了拍米勒的肩,示意他先坐下,格温也是,“卡特里娜督察是怀特警长的头儿,呃,她的性格是凯特和哈里斯的结合体……”
凯特/哈里斯:“埃莱森你什么意思?!”
埃莱森耸肩,对同事的不满视若无睹:“她对我们近期的行动很不满意,说会另派人来负责‘斯坦西案’,对,现在这几起案子合称‘斯坦西案’。”
“那现在呢?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就把这案子丢在这里不管了?”米勒皱眉看着他的同事们。
“放心,卡特里娜派的人不出两天就会到。”凯特幽幽说道。
米勒感觉自己的胸膛开始燃起熊熊怒火:“两天。那凶手也许早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