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畔回到书桌前,重新铺开作文纸。
这一次,她没再犹豫。
她把刚才在客厅里,那些磕磕绊绊说出来的困惑和疑虑,还有李砚安告诉她的那些话,一点点组织起来,写了进去。
也写李砚安说的。
规矩是为了保护,但更好的路更需要去铺。
写黑与白之间,那些无法被简单定义的灰色地带,和身处其中的人的无奈与挣扎。
她写得很慢,字斟句酌,不再拼凑,而是努力把心里那些模糊的感受,用文字写在纸上。
写完最后一个句号,窗外夜深人静。
她拿起作文纸,又看了一遍。
虽然遣词造句还显稚嫩,有些地方逻辑也能再理顺些,但这里面,每一个字都是她自己写的。
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推开房门。
客厅只留了一盏小壁灯。
昏黄的光圈拢着一小片沙发。
电视已经关了,李砚安却还没回卧室,就歪在那片光晕里,手里随意翻着一本卷了边的杂志,听见动静,抬起头看她。
那眼神平静,好像早知道她会再来。
姜畔走过去,把作文递给他。
李砚安放下杂志,接过来,看得很仔细。
姜畔站在旁边,能听到自己有点快的心跳声。
他看完,没立刻评价,手指在纸面上某一处点了点。
“这里,”他抬眼,笑着问,“‘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像冬天里挤在一起取暖的刺猬,靠得太近会扎疼对方,离远了又冷。’你这都打哪儿想出来的?”
姜畔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最先注意的是这个比喻,有点不好意思:“就随便想的。觉得有点像。”
“像吗?”李砚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是忽然起了个念头,逗她似的问:
“那你觉得我和你像什么?”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
姜畔怔住了。
壁灯的光线柔和,李砚安平日里那股冷峻的劲儿被光影柔化了不少,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很浅的笑意。
她看着他,很认真地想。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雪夜里他拽住她胳膊的手。
诊所里他探她额头的温度。
厨房里他做好的冒着热气的饭菜。
还有刚才,他关掉电视,耐心跟她分析那些对和错、难和易。
心里某个地方变得很软,很暖和。
她想了很久,久到李砚安以为小姑娘被问住了,正要算了,却听见她很轻的说。
“像下雨天,屋檐下滴水的那个小凹坑。”
李砚安挑了下眉,“嗯?”
“就是,”姜畔眼神干净,映着一点暖黄的光,“时间久了,雨水一滴一滴,老是落在同一个地方,就在水泥地上,慢慢砸出一个小窝窝。后来的雨滴再落下来,就正好能待在那个小窝窝里,不会溅得到处都是,也不会流走。”
她抬起眼,看着他,声音轻轻的,“你就像是那个小窝窝。”
李砚安脸上的那点戏谑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