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后的头痛像有人用钝刀凿头骨,我在陌生的消毒水气味中醒来。白墙、铁架床、床头挂着的蓝白校服——这是高中医务室。窗外传来广播操的音乐,穿堂风卷起桌上的试卷,露出右上角的红色分数:59分。
“顾然?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扎着马尾的女孩扑过来,校服领口沾着草屑,“你发烧烧到39度,怎么都不肯去医院,吓死我了!”
江妍。十六岁的江妍,眼睛肿得像桃子,鼻尖红红的,校服第二颗纽扣歪着——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我颤抖着伸手,触到她温热的脸颊,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别哭啊!”她慌乱地翻找纸巾,“我、我去叫老师!你等一下——”
我抓住她的手腕,触感柔软得像春天的柳絮。她的手腕内侧干干净净,没有蝴蝶纹身。原来一切都回到了起点,在我伤害她之前,在所有错误发生之前。
“江妍,”我喉咙发紧,将她轻轻搂进怀里,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她在我怀里僵住,耳尖迅速漫上红晕。远处传来上课铃,走廊里响起同学们的嬉闹声。我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的温度,终于敢承认前世那个不敢面对的事实——
原来早在我意识到之前,江妍就已经刻进了我的骨血里。那些被我忽视的关心,被我践踏的真心,如今都成了扎在心脏上的刺。这一次,我要亲手拔掉那些刺,用余生来灌溉她荒芜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