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歌跌坐在地,冰冷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肌肤,让她止不住地颤抖。浓郁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刺激得她胃里翻腾不止。
萧澜绝那句沙哑的“你为何要出手?”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为何?
那一刻,她根本没时间思考。只是看到那柄刀要刺入他的身体,看到他那张苍白却难掩惊愕的脸,身体就自己动了。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或许是因为他此刻是她名义上、也是实际上的夫君?又或许,只是绝境中求生本能驱使下的孤注一掷?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云清歌悚然一惊,猛地抬头看向门外,恐惧再次攫住了心脏——还有同伙?!
萧澜绝显然也听到了。他眉头紧蹙,握着匕首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喘息未定,显然已无力再应对下一波袭击。
脚步声停在院外,却没有立刻闯入。
墨老苍老而平稳的声音隔着门响起:“王爷?”
云清歌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落下半分。
“进来。”萧澜绝声音低沉,带着激战后的沙哑。
墨老推门而入,手中提着的灯笼光线昏黄,瞬间照亮了屋内的惨状——狼藉的地面,碎裂的花瓶,倒毙的杀手,蔓延的鲜血,跌坐在地、脸色惨白的云清歌,以及轮椅上面无血色、唇染血迹、衣袍破损还带着新鲜血痕的萧澜绝。
墨老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全场,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恢复平静。他并未多问,只是快步走到萧澜绝身边,蹲下身仔细查看他腰侧的伤口。
“皮肉伤,未淬毒。”墨老检查后迅速得出结论,声音依旧平稳,但动作却异常利落,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熟练地为萧澜绝止血包扎。
处理完萧澜绝的伤,墨老这才起身,走到那杀手的尸体旁,蹲下仔细搜查。他从杀手怀里摸出一块令牌,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凝重地将其递给萧澜绝。
萧澜绝接过,指尖在那冰凉的令牌表面细细摩挲。那令牌的材质和上面凹凸的刻痕,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冷了几分,空洞的眸子里仿佛凝起了寒冰。
“幽冥阁。”他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声音冷得掉渣。
云清歌心中猛地一颤。幽冥阁?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但看萧澜绝和墨老的反应,这显然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存在。
是谁?是谁要杀她?还是……要杀萧澜绝?或者,一石二鸟?
云芷柔?太子?还是……其他她根本无法触及的势力?
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以为自己只是从一个小一些的火坑,跳进了一个更大、更绝望的火坑,却没想到,这火坑之下,竟是深不见底的修罗场!
墨老起身,声音压得极低:“王爷,此地不宜久留。老奴先处理掉。”
萧澜绝微微颔首。
墨老毫不费力地扛起那具尸体,又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仿佛从未出现过。若非地上那摊刺目的血迹仍在,云清歌几乎要以为方才那场生死搏杀只是一场噩梦。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澜绝“望”着云清歌的方向,沉默了片刻。他似乎在权衡着什么,那双没有焦距的眸子深处,有暗流涌动。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褪去了一丝冰冷,多了一丝难以辨明的复杂:“今夜之事……”
他话未说完,突然猛地一阵剧烈咳嗽,比云清歌之前听到的还要厉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弯下腰,用那方素白的手帕死死捂住嘴,苍白的脸因痛苦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云清歌看着他咳得浑身颤抖、摇摇欲坠的模样,方才那短暂显露的锋芒尽数敛去,只剩下破碎的病弱。她心底那根弦被莫名触动。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害怕和自身狼狈,快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王爷,喝点水……”
她的声音带着未褪的颤抖。
萧澜绝的咳嗽稍稍平息,他空洞的眸子“看”向她递来的方向,并未立刻接过。
云清歌的手僵在半空。
就在她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却缓缓伸出手,精准地接过了茶杯。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冰凉的温度让云清歌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