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瑶只觉腰间一轻,整个人已被掀下马背,后脑撞上硬石的瞬间,她恍惚看见沈之珩玄色衣袂上金线绣的龙纹——那龙睛正盯着她。
"醒了?"
沉香的气息裹着药味钻入鼻腔,沈之瑶睁眼时,发现腕上套着对精巧的银镯——内侧暗刻的云纹分明是皇室禁军用来锁重犯的机关镯。
沈之珩正用银匙搅着药碗,腕间佛珠随着动作轻响,见她醒来,匙尖转向她唇边:"加了蜂蜜,不苦。"
"啪——"
药汁溅在鲛绡帐上,晕开褐色的痕。
沈之珩也不恼,只是起身去捡地上的碎片,"三日后北狄使团到访,是新王登基的初次出使。"
"我去和亲。"沈之瑶突然说。
瓷勺在碗底刮出刺耳声响,沈之珩的背影僵了僵,转身时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当真?"
"比真金还真。"她抚摸着银镯内侧的机括,那里藏着根足以见血封喉的毒针。
第五日晨光熹微时,沈之瑶正用簪子拨弄窗栓,身后突然传来轻笑:"是想看外面的风景吗?"
沈之珩斜倚门框,掌中把玩着枚青铜弹丸——正是她先前用的烟雾弹,他今日换了身月白常服,偏在襟口绣了朵红芍药,恰似当年她裙裾上的纹样。
沈之珩的手指缠绕着束发缎带,冰凉的丝绸在他指间寸寸收紧。
"你当我真不知你在永昌镖局学了什么?"他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她虎口的老茧。
沈之瑶猛地后撤,却被他揽住腰肢,沈之珩的唇擦过她耳垂:"我就不该信你会学乖。”
"你......"
"嘘——"沈之珩牵着沈之瑶被捆住的双手,递来一把匕首,“这次和亲和之前一样,以你的身手,应该不难。”
沈之瑶只觉得心惊,从习武到逃走,甚至走镖的这几年,好像都在沈之珩的计划之中一样,只为了把她这把刀磨的更为锋利。
窗外传来夜枭啼叫,沈之瑶凝视着匕首映出的面容——那上面再找不到当年天真少女的影子,只剩下一双淬过无数毒计的眼睛。
"好刀。"她突然翻转手腕,刀尖抵住沈之珩心口,"可惜磨刀的人忘了——"寒光闪过,束发的缎带寸寸断裂,"最利的刃,最先割伤的总是执刀之手。"
青丝散落的刹那,十二盏灯笼同时熄灭。
"那就看看......"他抹去血迹的手指抚过她眉骨伤痕,"最后被割伤的,究竟是谁?"
刀光乍起的瞬间,沈之瑶腕间的银镯突然迸出三寸银针,沈之珩瞳孔骤缩,"你竟解开了机关镯?"他后撤时脖颈已现血线,月光下像条猩红的项链。
沈之瑶旋身将剑锋压得更深:"三哥教我的第二课——"剑刃擦过喉结,在蟠龙玉佩上溅出火星,"永远留一手。"
窗外突然传来弓弦绷紧的嗡鸣,十二支羽箭穿透窗纸,却齐齐钉在沈之珩脚前三寸——侍卫们竟不敢伤她分毫。
"好得很。"沈之珩突然抓住剑刃,任鲜血浸透袖口金线绣的龙鳞,"那第三课呢?"他猛地将剑尖引向自己心口。
沈之瑶撤剑的惯性带得他踉跄半步,就这瞬息破绽,她已纵身跃出窗外。
檐角铜铃在疾风中碎成齑粉,混着下面侍卫的惊呼:"护驾!"
毒烟腾起的刹那,沈之瑶靴尖勾起地上箭囊,七支箭矢破空而出,精准钉入马厩立柱。受惊的马群撞翻火把,将夜色撕开一道炽亮缺口。
她翻身落在照夜白背上"驾!"
嘈杂的夜色里,她听见沈之珩撕心裂肺的喊声:"阿瑶——"
沈之珩抹去唇边血迹,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银针。
"主上,追吗?"侍卫统领跪地请示。
沈之珩望向远处,突然轻笑:"不必。"他解开染血的衣襟,"让探子把消息放出去——就说云国的和亲公主现身了,找到者悬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