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燕子身落一江上扁舟，逃出了围堵，他问渔家靠岸寻了纸笔书信。

他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他要留下书信，给他们些消息，自己故事的结尾到了，李相夷或者李莲花已经强弩之末，该说永别了。

李莲花又咳了，不住的咳，咳出的血溅在江面上，像一尾赤红的锦鲤。

他苦笑，碧草之毒已撑不了很久了。

难过吗？不，这一天早知道会到来。

遗憾吗？不，江湖风波已停，自己的事已经做完了，无需再强撑。

他还有什么事情未做吗？

他将信封好，递给了渔家，又拿出了身上五两银子，约定渔家那天要把信送到东海之滨。

他闭了闭眼，眼睛又模糊了。

他走下船，此地是赤井城外，码头人来人去，他踉跄独行，他去哪？

他去给自己找一处长眠之地，是去竹林听风，还是去枫林赏叶呢？他在想，他继续走，默默然走到了赤井城外。

一个疯子在街上横冲直撞，不，他是小偷，他撞走了自己的钱袋。

不是，他抢走了装着糖的袋子。他想，还好，钱袋还在怀里。

他想，糟糕，没有糖吃了。

他低落起来，没有糖吃了，怎么办呀？

去城里再买些吗？那是啊，他进了城。

赤井城盛产赤红色的盐巴，产盐的地方总会商业繁华一些，正是午时，街上小贩吆喝着，一副热闹样貌。

李莲花看看街上繁华，心想，真好啊，他有点想吃糖醋鱼了，他继续走着，去找卖糖果的店铺。

一个孩子，一个脏兮兮的孩子，一个叫花子似的孩子。

头发乱草一样扎着，衣服一条撕裂的破洞漏出了后背，后背也很脏。

他穿着一双鞋子，穿着好似绣了花的鞋子，脏污的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

孩子抱住他的腿，大声喊叫，“爹爹，爹爹”，脸埋在李莲花的衣服里。

李莲花怔忪一下，笑了，他道，“孩子，你认错人了”。

脏小孩，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爹爹，我找你找的好苦，不要再丢了牛牛了。爹爹”，脏孩子哭了起来，鼻涕泡都哭出来了。李莲花失笑。

这是谁家的孩子？他看着余光里巷子隐去的身影，摸摸怀里仅剩的十两银子，说：“我带你吃点面吧”。

吃东西总能说很多事，也能想很多事，食物装满胃袋，眼睛也能更清晰些。

孩子吃东西的时候一直没有抬起头。李莲花看着这个莫约已经七八岁的孩子，手指细长，没有冻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