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龄!”
“奴才在!”
“你亲自去按察使司,‘请’杜斯年过来会审!若其推诿,以同谋论处!”
“嗻!”
命令迅疾发出。胤祺最后冷冷瞥了一眼杀手头领和王鄔。
“分开关押,严加看管!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就在此时,外围传来马蹄声——杜斯年的官轿,被绿营兵士坚决地拦在了警戒线之外。
带队军官立刻上前阻拦。轿帘掀开,浙江按察使杜斯年快步下轿。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火光映天,甲士环伺,被捆缚的王鄔赫然在目!他心头剧震,机会! 他终于等到能给萨载致命一击的机会了!
当他目光落在那气定神闲、连哈苏台都恭敬侍立的年轻人身上时,更是确认了心中的猜测。他强压激动,整理官袍,上前几步,在距离胤祺数步之遥处停下,拱手沉声,刻意强调了职责所在。
“本官浙江按察使杜斯年!尔等在此深夜擅动大军,所为何事?本官掌管刑名,境内出现此等械斗,更有与希德洪巡抚遇害相关之要犯在场,必须过问!”
秦龄踏前一步,挡在胤祺身前,语气冷硬:“杜大人,我等奉上命办差,缉拿要犯。此地之事,与按察使司无关,请回。”
杜斯年岂肯放弃这送到眼前的刀?
他目光灼灼,再次看向胤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奉上命?不知是哪位上官手令?若无凭证,本官难以坐视!”
胤祺闻言,终于缓缓抬眼,清越平静的声音自带威仪:“杜大人忠于职守,其心可嘉。”他对常顺微一颔首。
常顺会意上前,亮出一面刻有皇家云纹与内务府编号的银牌,在杜斯年眼前一晃即收。
“内务府!” 杜斯年心中一定,果然来自京城!
他脸上瞬间堆起无比的恭敬,撩袍便拜:“下官杜斯年,叩见钦差大人!不知大人驾临,冲撞之处,万望海涵!” 他的恭敬中带着找到靠山的兴奋。
钦差?消息倒是灵通啊。
胤祺并未立刻叫起,玄色斗篷在夜风中微动,深邃的目光落在杜斯年身上,仿佛在审视这把主动递上来的“刀”是否堪用。
这短暂的沉默,带着无形的威压,让杜斯年躬着的身子微微僵硬,额角似有冷汗渗出。
“杜大人消息,倒是灵通。”胤祺终于开口,听不出喜怒,“本官在此擒拿要犯,竟劳动杜大人深夜出城,真是……有心了。”
杜斯年心头一紧,知道这是试探,连忙解释:“大人明鉴!巡抚遇害,下官身为按察使,侦办责无旁贷,日夜追查,不敢有丝毫懈怠!今夜得报,这才匆忙赶来,不想大人已神速擒获首恶!”
他顺势看向王鄔,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此獠正是下官苦寻不得的关键证人!萨载其罪,此獠必知内情!”
胤祺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并不接王鄔的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取出那本账册:“杜大人既也查到王鄔,想必对布政使司名下,那几个代号‘金’字的仓库,以及其中所储的‘逍遥散’,不会陌生吧?”
杜斯年看到账本,眼中精光一闪,却故意露出凝重与一丝恰到好处的“愤慨”:“果然有此物证!下官对此确有风闻,只是萨载在浙省一手遮天,下官……下官人微言轻,几次想查,都被他借故搪塞、处处掣肘!苦于无法突破,才让他逍遥至今!愧对圣恩,愧对朝廷啊!”
“哦?处处掣肘?”胤祺打断他,语气听不出喜怒,目光却陡然锐利,如同冰锥刺向杜斯年,“杜大人,你执掌一省刑名、监察官吏!即便萨载是藩台,你若真铁了心要查,又何至于寸步难行?除非……”
胤祺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却带着更沉重的压力:“除非你自己也不干净,投鼠忌器,被他捏住了短处!”
杜斯年如遭雷击,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他最大的隐忧被一语道破!在胤祺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如同被剥光了衣服,所有算计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