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大漠的风沙里,是部落的女儿。
阿爸说,我的名字是一种鹰,飞得最高,看得最远,永不低头。
十二岁之前,我的世界只有三样东西:风、沙、马。
我骑的是阿爸送我的枣红马,它叫“赤焰”。因为它的鬃毛像燃烧的火焰,奔跑起来,能追上日落。
我射箭的本事是我阿弟泠骁澈教的。
他小我三岁,却早早就能拉满弓。
他总说:“阿姐,你将来是要做头狼的女人,不能输给我。”
我却笑他:“头狼算什么?我要做,就做那只飞得最高的泠鸢。”
那时的风,是烫的;沙是金的,天是永不落幕的蓝。
我以为我的一生都会是这样,
自由、辽阔、像风一样没有形状。
直到那一纸国书,将我送进了帝京。
我第一次见到阿稷,他站在丹墀上,雪落满肩,像一株枯柳。
我却看见他眼底的冰层下,藏着另一重天空。
他教我下棋,我教他识星。
他赠我沙枣花,我为他弹塞外古调。
栖梧宫的窗下,他握过我的手,说:“待我登基,必以江山为聘,许你自由。”
我信了。我甚至忘了,我本是鹰,不该信笼中人的诺言。
帝京的雪是冷的,宫墙是高的,人心是看不透的。
如今回想,我这一生,不过是从大漠风沙到深宫风雪的一场跋涉。
我曾是马背上呼啸而过的少女,腕间狼牙铮铮,眼底有最辽阔的天空。
后来成了宫墙里困守的质女,紫竹伞下避雨,心中藏最深的乡愁。
我爱一个人,信他月下的誓言。
我护过一个少年,尽力想为他撑起一片天。
可若有来生,我只愿做格桑花的一粒种子。
随风散落大漠,自由生长,枯荣由天。
故事讲完了。
对了。
你若路过那片黄沙,看见格桑花开得正好,那便是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