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脚踹开账房的门——没踹动,木门挺结实。只好粗暴地推开。
账房里算盘声噼里啪啦,几个老先生正埋头苦算。被我这么一闹,全都愕然抬头。
“谁核的我的账?出来!”我叉着腰,气势汹汹,睡眠不足加上心急火燎,眼睛估计红得能杀人。
角落里,一个青衫身影闻声抬起头。
很年轻,和我想象中白胡子老账房完全不同。眉目清俊,气质冷冽,像山巅一捧雪。他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账册,目光透过脸上架着的一个…一个奇怪的东西,落在我身上。
那东西有两个透明的圆片,闪着微光,两边还有细细的银框腿,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眼镜?
古代哪来的金丝眼镜?!
我当场愣住,脑子有点宕机。
那清冷大夫,或者说,账房先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腿,声音平稳无波,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机械感:“小姐是为账面变动而来?”
他翻动手中的册子,语气平淡地像在念说明书:“您三日前提走的现银共计九千八百两。购入浮光锦、红宝石头面等物,市价折损约四百两。但您同日购入的王羲之……呃,仿《快雪时晴帖》,”他顿了顿,似乎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经鉴定,为唐代精摹本,市价增值一千七百两。收支相抵,净增三百两。”
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可怕:“所以,您的总资金目前为一万零三百两。账面无误。”
我张着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仿的?增值?还能这样玩?!
“你…你…”我指着他,手指都在抖,“你一个大夫,怎么知道这些?”
他合上账本,站起身。身量很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气压迫过来。
“兴趣使然。”他答得敷衍,然后目光在我脸上身上扫了一圈,那眼神,跟我以前去医院体检时医生看CT片似的。
“另外,小姐,”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白光,语气严肃得像最后通牒,“根据您的面色、眼睑充血程度、脉象记录以及近期极度不规律的挥霍行为综合研判,您长期熬夜、饮食油腻、情绪波动剧烈,突发心悸或中风猝死的风险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恕我直言,您可能没命花完这笔钱,更遑论回家。”
“基于您的健康状况,我强烈建议您,”他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每个字都砸在我懵掉的神经上,“立即停止无效挥霍,转而投资我的独家定制养生疗程。包括但不限于:针灸理气、药膳食补、子午安神汤,以及强制性早睡早起监督服务。疗程优惠价,正好三百两。现在投资,即可抵扣您刚增值的款项,实现资金完美清零。”
“请问您是现金,还是记账?”
我彻底傻了,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耳朵里嗡嗡作响。
百分比?风险概率?投资?疗程优惠价?!
这些词……
我的视线死死盯在他鼻梁上那副做工精巧,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眼镜上。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炸开。
“等等…你…”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你那眼镜…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