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召汝,返神还灵,一如律令……”
法坛之上,槁骨腐肉的干瘪尸体在肉眼可见般弹性充盈,生长出新鲜血肉。
“......天蓬符命,追摄魂仪,阳不拘魂,阴不制魄……”
仿佛有两团棉絮从耳朵里取出,所听到的声音从虚无缥缈逐渐字正腔圆、音调铿锵,就是有点不甚动听,跟喉咙里卡了口痰似的:
“......三魂速至,七魄急临,从无入有,分明还形——急急如律令!”
‘令’字宛若一把巨锤,携着千钧分量砸向心口,余波震开眼皮,陌生的世界就这么撞了进来,并以‘惶惑’当见面礼:
我是谁?
我在哪?
现在几点了?
随之又是新一阵的恐慌,我想不起自己是谁,不知道身在何处,下意识地想伸手寻摸一圈儿能够知晓今夕何夕的物件儿,却连动一动手指尖儿的力气都没有。
空间无归属,时间断了线,我仿佛被塞进一个空壳,茫然地打量未知。
隐约听见有人互相推搡,说些什么:
“你去?”
“你去吧!我怕万一……”
“有那道士在,哪有什么万一?我们一起!”
随即就有杂乱脚步声向我靠近,在我眼前怼上来好几张‘怕我死了’的脸,围着我的脑袋瓜子绕成一圈,其中一个圆脸的兄台反复确认我是睁着眼的,方才激动地别过头去知会远处道:
“醒啦醒啦,少爷醒啦!”
“......”
少爷叫我?我叫少爷?
不能吧,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
嗯?大清是啥?
诸多疑惑盘踞心头,我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问上一问,远处那卡了痰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
“魂兮归来,延生度厄——”
下一瞬,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嘈嘈切切,颂咒之音:
“延生度厄,役使神灵,益算消灾,度籍我名,散祸扶衰,曲映我形,洞监书符,与神符并,占御七元,役使八冥,上专守神,下保魂精,同天长明,普地无倾,急急如律令……”
我被‘音潮’所包围、吞没、淹溺,惊觉无形音符竟显化成墨色字迹,遍布我全身游走又猛地朝心口飞速汇集,心脏蓦地发起绞痛,疼的我刹那间便喘不上来气,脸色憋通红:
“额......啊......”
不想那位圆脸的兄台瞧见了,竟也没说给我叫个大夫:
“少爷你坚持住,一会儿就过去了啊!”
“......”
还他么一会儿?
就品这架势,一会儿我可能真过去了!
可兄台非但听不到我腹诽之言,还倏地跪地作祷告之状,连同其他几位一起跟声和道:
“延生度厄,役使神灵,益算消灾,度籍我名……”
“额......啊......”
我抑制不住地痛楚呻吟,仿佛被万蚁噬心,仿佛被穿针引线,仿佛被利刃凌迟,总之这一刻我他么想死——
“陆斩缘你给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