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夜雨手腕一紧,被方逢霖拉进一方逼仄窄小的空间内,掩了周身气息,两人贴着面,从留出的窄缝中观察外面的动静。
风气雾涌,只见一白瘦女子影影绰绰地从雾中走来,腹部隆起,步履稍显蹒跚。
“她死了。”方逢霖语气稍松,比起和人纠缠,和鬼“打交道”容易许多。
花夜雨紧紧盯着外面,吹了一道灵力,鬼雾缓缓散开,露出女子苍白愁怨的脸来。
“是她!”花夜雨惊呼出声,虽然心中已有隐约的猜测,可方才附身时见到的那张脸出现在面前时,仍就忍不住地惊奇。更何况,在画面中,此女腹部平坦,哪怕是最后几副画面中,也是身量纤纤,如今怎么会……?
她不由自主地盯住女子白衫之下的隆起,胸中惊跳。忽然,那肚子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发出一声乖觉狡邪的笑!
花夜雨身子一抖,心跳得愈发厉害,这笑声似有魔力,引得她整个灵体都陷入一种无法言说的混乱之中,周身灵气仿佛要冲破血管,在身体中不辨敌我地乱窜。
心底那股渴求贴近的冲动再次涌了出来,比之前更紧迫,更热烈,花夜雨捏紧拳头,尽力将自己的腿牢牢钉住,不挪动半步。
笑声越发近了,越发顽劣阴邪,仿佛一根食指粗的银针,不停地又刺又扎,要将人扎住百个血洞来。
花夜雨浑身冷汗,喉间逸出一声隐秘的哀叫,脚一软,差点跪了下去,被一片桃色接住。在这暗沉天日之下,她居然模模糊糊闻到了清淡的桃花香气。
香气化为无形的钩子,勾得花夜雨直往源头凑,脑袋昏昏沉沉,晕晕乎乎,手不听指令地往前又摸又抱,扯住一物便借力一拉,整个人炒哪个方向倒去。
在感受到自己手腕被握上的一瞬间,方逢霖全然愣神,待到回过神,明白花夜雨又被那笑声扰乱了心神,可她已经向自己扑了过来……
不能让她扑了空……这个想法只在他脑子里闪过一瞬,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接住花夜雨,石像般地立在原地。
明知不可为,明知不该为,却生出几分贪恋,贪恋抑或是贪念,他自己也无法分清,只知道,他想抱住她,能一直成为在她身边,接住她的人。
趁人之危……这四个大字忽然窜进他的脑中。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在做什么,而他也只有在此刻,才能与她贴得更近,近到都快融为一体。
两个分处极端的想法在他心中拉扯,不敢又不愿,终于啪地一声,脑海中的线,断了。
他伸出手,紧紧回抱住,双手顺着她垂下的一头青丝,上下轻抚。既然贪恋,那便贪恋到底,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阴阴窃窃地伴着负罪感而生,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虽已没有了魄铃,但那种死前既兴奋又疯魔的爽感,在胸中来回碰撞。
怀中人忽然一停,半晌才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方逢霖这才意识到,外面那阴邪的童声已不知何时消失了,白衣女鬼正将双手叠在腹上,轻轻安抚。
“呃……我,抱歉。”花夜雨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从那夜庙里开始,就控制不住的想靠近方逢霖。想到想去,只能归结到这鬼灵童的头上,从他那夜出现开始,她便生出别样的冲动。
方逢霖愣在原地,鬼使神差说出句:“我不介意。是那灵童的原因。”
更加尴尬了!花夜雨头皮一麻,像是无意间调戏了良家人,人家还好心替她找补,她的行为全然配不上他的坦荡。
她抿抿嘴,看向已经偏过头去的方逢霖,懊丧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舒心。果然一贴近他,体内灵力运走稍稍成形,好过了许多。
她瞥了一眼环过后背,放在自己左侧腰间的手,嘴角偷偷扬起。这个人,嘴上若无其事,身体居然僵硬到忘了收回自己的手,她倒也不反感,一来可以稳定灵气运行,二来……
她微咳一声,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重新透过缝隙看向外面。
这一看可不得了,这白衣女鬼居然在替乞丐续命!以鬼身为人续命,纵使是她和方逢霖都做不到的。
她抓伤方逢霖的衣袖,正要开口,方逢霖道:“应该是她肚子里的那东西。借了阳寿。”
世间寿数有定,延长阳寿并非只是找个地府熟人,让他划了花名册那般简单,千百年来,延长寿数的办法只有一种,便是借命。
借命说难不难,只是对象难找,须得找到阳寿未尽而猝然离世之人,还得此人愿意将未尽阳寿托付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