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硬着头皮守济南 济南，山东的省会，北临黄河，南倚泰山，津浦、胶济铁路交汇于此，上连接平津，下屏障徐淮，是扼守中原的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那是非常重要的。当年燕王朱棣南下靖难，携大军围攻济南三个月未下，被迫北返，近两年不得南下，只在山东西北部德州聊城地区拉锯作战，后来朱棣冒粮道被断的危险绕过济南，直取南京，方才取得胜利。守济南的山东布政使铁铉被凌迟处死。

黄河是地上河，济南地势低，泉水多，据说打个眼就能冒水，所以济南便有了“泉城”之美誉。描写济南的文章很多，老舍先生写过《济南的冬天》，文人笔下的济南很是美丽，如果亲自去感受，不过如此，照样冻得够呛。济南的夏天更是要命了，热的要死！形容济南的名句，莫过于大明湖铁公祠里“三面荷花四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了。本人早就耳闻这一名句，所以进铁公祠不是先瞻仰铁铉，而是在铁公祠寻找此名句，终于在进铁公祠的门后找到了，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这副名句在门后！

不过本人看见这一句，不由得想起另一句来，“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蛤蟆，一戳一蹦哒……”

不对，是“三面八路四面匪，一城司令半城兵”！

这句话形容当年王耀武的处境，倒是贴切的很哪！

按说一个山东人，衣锦还乡，主政山东，身兼山东省政府主席及第二绥靖区司令等数职，军政集于一身，应该风光无限吧。但王耀武自打上任以来，恐怕很难睡个安稳觉。因为什么，就因为“三面八路四面匪，一城司令半城兵”。

莱芜战役，李仙洲兵团全军覆没，李仙洲被俘；

泰蒙战役，杨文瑔百般乞援，左近两个整编师按兵不动，眼瞅着整72师被全歼，杨文瑔被俘；

孟良崮的消息传来，如同挖了王耀武的心，十几天彻夜未眠；

周张战役，整32师覆没，胶济铁路再次被切断；

潍县战役，张金城尽了全力，整45师依然全军覆没，“鲁中堡垒”丢失，张金城被俘；

兖州战役，整12师覆没，那位莱芜战役中狡猾狡猾的霍守义被俘……

孤零零的一个济南，让王耀武好不害怕。

潍县丢失不久，王耀武就飞往了南京，希望校长老人家批准他把部队撤到兖州附近，与徐州靠得近一点，互相有个照应。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种情况下，守济南还有什么必要吗？没必要了嘛！

老蒋不允许放弃济南！

蒋光头的思维一般人怎么能理解？按说东北情况更糟，他都舍不得丢，更何况济南呢？傅作义的五十多万大军还在平津一带，鲁南和徐州附近还可以组织起十七万的机动兵力，你王耀武怕什么！老蒋给王耀武打气说，只要你能守住，我亲自督促部队增援。如果你王耀武能打出陈明仁在四平街的成绩，挽回国军在华东的颓势，那可功德无量，你就是党国的千秋功臣啊！末了，老蒋不忘加上最近经常说的一句话：要不然，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王耀武打了个冷战，悻悻然回到了济南。

济南能和四平一样吗？王耀武努力使自己相信老蒋的鬼话，济南有守军十万，徐州有三个兵团十七万，粟裕能使用的兵力不过三十二万，乍一看比陈明仁当时的情况要乐观。

不过王耀武没有想到，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克的。他认为能守一两个月的济南，因为内部的崩溃，结果连十天都没坚持住。陈明仁之所以取得胜利，一是当时形势不明朗，国军整体士气还有，二是陈明仁有效利用了日军留下的工事，三是陈明仁1.8万人死死抱成一团，中国巴顿廖先生救援也比较积极，陈明仁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王耀武呢？王耀武一样不占！

王耀武回到济南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年迈的母亲以及妻儿送上火车，临行前，他给母亲跪下磕了一个头。

有人说，临战前送走家眷影响军心。

王耀武说，不，这样可以没有顾虑了。

王耀武亲自检验城防工事，做足了准备以死守济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谁让他当年放着湖南省主席不当，愿意回故乡风光呢！

“三李不如一王”

王耀武，1904年出生于山东泰安上王庄的一户农民家庭，父亲早逝，是由母亲一手带大的。虽说家里生活比较拮据，但王母还是让王耀武上了村里的私塾，读了几本书认识了几个字。当然，像王耀武这种家庭情况，能上本村子哪位落地秀才办的私塾已经很不错了，高中大学就甭指望了。像张灵甫那样能上个大学，甚至像如今大学里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勾引个妹子，门都没有！

作为一个有着小学学历的农民孩子，除了留家种地和外出打工，实在想不出第三条路来，王耀武选择了外出打工。王耀武十九岁那年北上天津，在一家烟草公司找了一个活儿。沉重的体力劳动、工头的霸道蛮横以及呛人的烟草味儿让这位年轻人实在承受不了，不久，王耀武南下去了上海。那年头，山东人除了闯关东，大概还有不少闯荡上海滩的，比如马永贞。民国初年的上海滩光怪陆离，一个农村出来的土包子在十里洋场不可能混得风生水起，这不是拍电影，现实是残酷的，王耀武在上海滩没有混成大佬，却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帮助下混成了小伙计，一家糖果公司的店员。

很多人认为，改变王耀武一生命运的是宜黄之战，也有人认为是王耀武能够进入七十四军，王耀武造就了七十四军，七十四军也造就了王耀武。本人认为不是，个人认为，改变王伙计命运的是在上海滩的这两年。在这两年里，王伙计学到了在村子里永远学不到的东西。一方面是社会上的，作为糖果店的伙计，要与上海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既要懂得礼貌尊敬，又要懂得说话办事，王伙计是个聪明人，他很快拥有了这种交际处事的能力，这使他受用前半生，而且当时和糖果分店少东家混得很铁；另一方面是知识上的，王伙计在谋生中不忘学习，这一点尤为重要，他白天工作，晚上报夜校学习，别人吃喝玩乐，他刻苦读书，通过两年孜孜不倦的学习，原本文化程度不高的伙计王顺利考入了黄埔军校。这才是最终改变他命运的事情！不然，考不上黄埔，后面一切的一切都是浮云。

改变自己命运的机遇，往往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是看似不起眼罢了。

1924年冬天，王伙计在少东家资助下，擦擦鼻涕南下广州，考上了黄埔三期。他有幸见到了全国各地赶来的热血青年，有戴安澜、石觉、李天霞、方先觉等牛人，还有山东老乡宋瑞珂、刘安祺、王叔铭等人。当然他也有幸见到了校长蒋中正，不过这时候蒋中正校长还不知道王伙计是哪根葱。

让蒋校长知道黄埔生中还有王耀武这号人时，已经是1933年了。宜黄之战，身为团长的王耀武建议旅长柏天民死守宜黄，在****指挥红一军团、红五军团围攻下，坚守24天。柏天民不居功，向******如实作了汇报。老蒋亲自接见王耀武，升他为补一旅少将旅长。这一年，王耀武29岁。

之后不久，王耀武在俞济时指挥下，击溃红十军团，再立新功。

王耀武坐上了军旅生涯直通车。

王耀武有着商人一样的精明。北伐结束之后，他以友人名义在武汉开办了一家饼干厂，干起了老本行，很快又在长沙、重庆等地开设了分厂，而且收购了原先打工的上海那家糖果公司，这件事颇令他自豪，日后在功德林监狱，还不忘给狱友原军统大特务沈醉吹嘘这件事。

有了财源收入，王耀武既改善部队生活条件，帮助困难官兵，又上下打点关系。凡是有来军中视察的，好吃好喝招待不说，临走绝不会空手。王耀武与熊式辉、贺国光、邓文仪、贺衷寒等一干近臣结交关系。抗战时期，王耀武率部经过戴笠家，身为中将军长的王耀武亲自去拜见戴笠母亲，虽说是举手之劳，但戴笠肯定会把王耀武的好记在心里的。后来王耀武去重庆，戴笠竟然请客吃饭，这种交情岂是空手来的？王耀武每次开会，口袋里都装上十几支派克金笔或者十几块金表，随时送人。王耀武对属下官兵也是很大方，凡是有探亲休假者，均赠以路费。王耀武又通过努力作战，取得刘峙、顾祝同等人赏识。最重要的是与俞济时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俞济时，浙江奉化人，是老蒋纯老乡，据说还是老蒋的外甥，大概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但俞济时是老蒋铁杆亲信是真的，给老蒋当了多年侍卫，一直当到警备司令，说句话肯定好使。老蒋命俞济时组建七十四军时，俞济时不远千里，把驻扎汉中的王耀武51师拉了进来。

王耀武不是油嘴滑舌的人，虽说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刀切豆腐面面光，但本人也是实干的人，治军严明，作战卖力，抗战时期参加了国内大部分的会战，能把七十四军带成一支抗日钢军，不是单靠走门路跑关系就能行的。而且王耀武指挥的雪峰山战役，也是非常出色的。

39年6月，王耀武接替俞济时任七十四军军长；

44年1月，王耀武升任第二十四集团军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