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但不认识。”
时亦停顿三秒,似乎是在思考。
陈临渊和自己解构问题的方式不同,家里那位律师靠逻辑,蹲在地上的心理咨询师靠身体反应。
还没等陈临渊反应,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直接截断了二人的联系。
“喂,您好?”
时亦手撑膝盖站起来,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
“我们是榆南市第三医院,时韵年是您的母亲吗,老人在家中晕倒,现在在救治,您方便过来一趟吗?”
“滴滴滴——”
陈临渊的手机响了三声,再没动静,他眉心微蹙,强撑着开始打架的眼皮,眼中的微光一闪一闪,专注地看着电脑。
王霖的母亲叫云舒,父亲叫王启,这还是一年多前两个人在等连旗的时候闲聊起来的。
当时王霖并没有因为自己断了一根手指而自卑,即便残缺的食指给他带来了很多不便。
“我妈和那个人是在18岁的时候认识的,两个人很快就结婚了,十个月以后有了我,那个人从我出生以后就不喜欢我,因为我的头发是自来卷,但我妈和他都不是,所以他一直怀疑...怀疑...”
王霖没再说下去,眼神飘忽,左手插在兜里,无措地摩挲着义指。
“我六岁生日那年,王启喝多了,看着我的头发又大发雷霆起来。”
买不起生日蛋糕,桌上只有饭菜,因为他的生日,母亲特地多做了一道荤菜,昏黄的灯光照着这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家,云舒将瑟瑟发抖的王霖护在身后,小孩因为自小营养跟不上,六岁的孩子却看着像四岁,只到母亲的腰部。
“他他妈到底是谁的种,老子不能给别人白养那么多年的崽子!”
王启怒目圆睁,一巴掌拍在折叠桌上,饭菜掀翻在地,盘子碗筷摔得稀碎,刺耳的响声像是利刃扎在母子的心口上。
“妈妈...我害怕......”
“不怕啊,好孩子,不怕,妈在这儿呢。”
云舒摸着他的脑袋,蹲下身子和他对视,声音轻柔,慈爱的目光压下眼中的惶恐。
不少东西被打翻在地,王霖吓得闭上眼,再睁眼时只看到王启挥刀劈下,王霖抱住母亲。
那一刀刺偏了。
王启没想杀人,但喝了酒的人控制不住力道和方向,直直挥向脖颈,割破了大动脉。
“啊——妈!”
尖叫声划破天际。
王霖的手指就是被那一刀割下来的。
“后来打了官司,到法庭才发现我确实不是王启的孩子,但生父找不到了。”
“我姥爷告诉我,在我妈和王启认识的前几天,走夜路的时候被一个男人...嗯...那个时候村里人都嫌这种事传出去丢人,就没报警。”
王霖看向陈临渊,那双坚毅的双眼里恨意滔天,他该恨谁呢?王启是一定要恨的,恨他找不到的生父,恨缄默不语的知情者,恨拒绝录用他的企业,恨六岁那年的生日,总是要恨的。
陈临渊接不住他的眼神,每个细胞都想要逃离,那股恨意让他窒息,密密麻麻悄无声息钻入心间,一石激起千层浪,连带着自己骨子里的那点戾气也要被激起来。
“哐当!”
“陈百万你干什么呢?”
声音从客厅传出,好像是药箱没放好,被在屋子里飞奔的百万又撞了出来。
也是,两天没遛狗,给孩子憋成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