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堪了。”
他这样想着。
仇人见面,他却是一个如此狼狈的姿态,甚至都不敢抬头。
金岩尘自顾自说着,没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油腻的脸上勾起一抹讥笑,特地加重了“请”这个字,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在看——
他把目光移向了站在主人身边汪汪叫的边牧,笑意更深。
更像是在看一只宠物。
“砰”
门被踢开,时亦左手拎着死沉死沉的壮汉,扔到金岩尘面前,把手机屏幕对准他,已经拨通了110。
时亦面无表情,眼神却一改往日的柔和,闪过一道凶光,充满攻击性,小臂上的青筋暴起,周身散发着冷气。
“已经报警了。”
声音像淬了冰,寒冷低沉。
身边的两个人想要动手,金岩尘抬手一拦,慢悠悠站起身,笑得轻浮,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边系西装扣子,戏谑地看着陈临渊,说道:
“小渊啊,你还真的喜欢男人。”
“滚出去。”
时亦冷声说道。
两个人架起地上的人,上下打量了时亦一眼,见他两手空空,神情变得疑惑,实在是想不通肩上的人是怎么被撂倒的。
这扇门的门锁已经被撬坏了,即便撞上也会被风吹开,反正整层就陈临渊一个住户,干脆就让门大敞着。
陈百万跑到门口,乖乖坐下。
陈临渊蹲久了,双腿麻木根本站不起来,他坐在瓷砖地上,双手抱膝,头深深埋进双膝,身子一抖一抖,头发大片的耷拉下来,只剩几根犟毛还立着。
“你能不能...先进去待一会儿,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样。”
陈临渊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面子。
话音刚落,他再次剧烈地咳起来,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气若游丝。
咳嗽时头微微抬起,时亦一眼就看见他脖子上的紫痕,那是被人死死掐住脖子后才会留下的印记。
时亦立马就意识到陈临渊很有可能伤到喉管了。
“先喝点水吧。”
时亦把杯子放到他手边,随后抬脚进了他的卧室。
卧室最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情况,时亦关上门仔细打量着。
整个房间说不上整洁,只能说乱得恰到好处,衣柜书柜整整齐齐,桌上却都是杂物,稿纸、油性笔、专业书、零食甚至还有衣服乱扔一气,横七竖八躺在桌子上。
床边垒了三个枕头,被子扭成一团扔在一边,能看出主人的起床气挺大。
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有人认为东西堆得越高,潜意识里就会认为外面的人伤害不到自己。
陈临渊很明显缺乏安全感,床头摆着的褪黑素更是诉说着服用者较大的心理压力。
时亦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忽然意识到什么,走出了卧室。
陈临渊歪头靠在桌腿上,眼神空洞,记忆不断闪回,噩梦般的碎片拼凑在一起,他听到无数个声音。
雨夜、私宅、没有锁住的门、抓住他的手。
“这样对你的治疗有益。”
“你有严重依恋障碍。”
“我没有胁迫过你......”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嘴边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
他被灌了一口水,意识缓缓抽离。
“陈临渊!”
时亦半跪在地上焦急地叫着他,就连声控灯都被喊亮了。
PTSD中的闪回现象,好在陈临渊没有陷得太深,单凭感官刺激阻断就可以唤回来。
看着人的眼睛重新聚焦,时亦抬手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我现在联系师傅修锁,一会儿等警察做完笔录我们就走。”
陈临渊摆摆手,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都没听清刚才他说了什么。”
时亦按了按眉心,无奈道:“那问题更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