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矮矮的长桌上,却摆了足有七八道菜。
谢十三实难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竟能做出一大桌菜,还能做到有荤有素,他不禁心生佩服。
付许的父母的足够善良且友好,他们止不住的往二人的碗中夹菜,不消片刻,谢十三同东方幽二人碗里的菜竟已经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饭滩间,付许的父母提出让两人长住,谢十三不胜惶恐。
付伯父隔了碗筷,手间随意比划了两下,略微停顿,他问:“你们都是来这里经商的吗?”
他们早已有了来这的理由,丝毫没有犹豫的答:“是。”
“你们是从哪个地来的啊……可莫要怪老朽我问的哈!说不定你们那儿还能有我们老家的亲戚呢?”
此时,付生替他父亲接道:“我爹就这样,逢人就会问是打哪来的,你们莫要见怪。”他手里依旧端着碗筷,说罢才兀自吃了一口碗中的饭菜。
东方幽道:“淮南。”
谢十三道:“江南!”
众人:“……”好一片哗然。
谢十三本就打算好了要自己说,但却没有料到身旁的东方幽想替他说。
二人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但众人却听了个真真切切。
两人前脚刚说完是一道,此时一个说“淮南”,一个说“江南”,他有点犯了难。
气氛似乎在瞬时间凝固了,付许父母端着碗,积在喉间的饭菜是想咽又不敢咽。
不消片刻,付生再度开口,打破了固化藩篱的气氛。
“你们来的时候难道不能提前对下口供吗?”
谢十三刹那间石化在原地,他不敢贸然开口,生怕一旁的祖宗先开口,打乱了他原有的那套说辞。
不过这些年,发财的事他没遇到过,磨嘴皮子的功夫确是见长,对于这种中规中矩的尬场,他依旧只是淡淡的轻笑:
“我们二人的确是要到别地经商的,也的确是与商队走散,又何必要事先对上几句口供呢?在此之前,我和我这位朋友的确不是一道,但架不住我们之间有缘,他也是去经商,我也要卖货,天下的商路都是一家,那还用得着分这么细呢?”
这新的一套说辞,将付生怼的哑口无言,只能干干咽饭。
此时,鸦雀无声。
这并没有达到谢十三想要的结果。
他并不打算指望身旁的这根木桩替他解围,不添乱就算好的了!
好在,付许的父母率先感知到了逐渐凝固的气氛,旁敲侧击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那你们听过峽州许家吗?那里离你们不算太远。”
谢十三曾经路过此地,峽州许家是做布匹生意的,他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也确实是略有耳闻。
谢十三回答说:“略有耳闻。”
“那里就是我们的本家,早些年跟着商队迁到此地,大家呆在这处也都有利可赚,因此也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想想,也该有好几十年了。”付伯母回忆道,随之她又转了话音,继续问道,“对了,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和他都是做瓷器生意的,从淮南……江南两带产出,再转到邻国去买,算是薄利多销嘛。”
“原来如此。”许伯母不由的感慨。
付许身旁坐着她的阿爹,此时静静的扒饭,又耐心的听着,十几岁的小姑娘对外面的世界格外的好奇,但父母的教导,是不容许小孩子插嘴的。
她的阿爹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一脸的慈祥看着自己的女儿,随后,他收了手,在许伯母感慨完后,又继续问道:“瓷器不都是产自景德镇吗?”
谢十三耐心说道:“不光只有景德镇大量产出瓷器,瓷器生产早已遍布各地了。”说着,他端起桌上的一个极其普通的茶碗,继续讲解道,“这也是瓷器,但不是出自景德镇,却是出自商都。”
许伯夫耐心的听完,到最后流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并一边自嘲道:“原谅我是个老腐朽了,离家几十年,年轻时肚里装着的那点的墨水全都给倒掉了哩!”
谢十三笑而不语。
很快,许伯父继续问,颇有一番刨根问底的态度,“聊了这么久,竟还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谢十三答:“姓谢,名十三。”
他说完,一旁的东方幽并没有开口,他刚想替他说,就身旁这桩木头生了口,“沈墨。”
谢十三一阵无语。
“哪个墨?”
东方幽嗓音低沉,说话时,眼睑的睫毛微动,颇有一副慵懒却不失礼教的美感,“文房四宝的墨。”
“墨哥哥人可好了!”付许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
“沈墨……”付伯母喃喃的念到,笑了笑,问:“名字很好听——我家小许也到该谈婚嫁的年龄了,不知……你家中可有婚配?”
谢十三:“……”
谢十三此时不能随意插话,心里的内容早已更新了个上百遍了。
许伯母这话说的很明显,是个人都能装过弯来。
他在心里不由的替东方幽捏了把冷汗,心道:说差了,说偏了,说好了,可都是要娶人家闺女当媳妇的,说不定你那万相门的门主也不用当了,直接在这里下“嫁”也好。
当然,后半句想的也只是他在调侃。
“娘!”付许被她娘这番话气羞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