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坑边缘，断裂的平台在混沌能量的剧烈波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石簌簌落下，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晓月团队围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面对着那团近在咫尺、如同活体心脏般搏动着的混沌核心残骸。空气中弥漫的混沌低语已化为实质的精神冲击，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持续不断地刺向每个人的意识屏障。晓月撑起的防护结界光芒剧烈摇曳，明灭不定，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显然已接近极限。陆云舟、叶辰、林枫、苏小柔无不拼尽全力抵抗着这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唯有刚刚以匪夷所思的方式“通关”了心魔试炼的欧阳轩，虽然也感到压力巨大，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战意高昂，像个等待最终boSS战的玩家。

“能量读数极不稳定！核心内部正在发生剧烈的结构重组！”林枫的声音在加密频道中响起，尖锐得变了调，他面前的仪器屏幕上一片猩红，数据疯狂跳动，“它在聚合！它在尝试重塑一个更稳定的、更具攻击性的形态！阻止它！必须在它完成形态转化前将其净化！”

“怎么净化？攻击哪里？”欧阳轩急不可耐地吼道，双拳紧握，金色斗气如同火焰般在体表升腾。

“找不到稳定的能量节点！结构太混乱了！所有攻击都可能被吸收或偏转，甚至加速它的重组！”林枫的声音充满了挫败感。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那团搏动的混沌核心猛地一滞！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纯粹的虚无与混乱意志，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晓月撑起的防护结界如同玻璃般寸寸碎裂！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思维停滞，血液冻结！

“呃啊！”苏小柔第一个支撑不住，软倒在地，昏迷过去。陆云舟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眼镜碎裂，额头上青筋暴起。叶辰的身影一阵模糊，几乎要从阴影中被强行挤出。林枫的仪器爆出一团火花，彻底黑屏。就连欧阳轩，也感觉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扼住了喉咙，金色的斗气瞬间黯淡了大半！

混沌核心残骸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扭曲、变形！它不再是模糊的能量团，而是开始凝聚出具体的、却不断变幻的、亵渎一切认知的形态！时而像是无数纠缠蠕动的触手组成的巨大肉团，时而像是布满痛苦人脸的旋转星云，时而又化作了由融化的星辰和破碎法则构成的不可名状结构！空间在其周围扭曲、哀嚎，光线被吞噬，声音被扭曲，物理法则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最终，那不断变幻的混沌凝聚成了一张巨大无比、覆盖了小半个巨坑上空的、模糊而扭曲的面孔。那张脸没有固定的五官，眼眶是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嘴巴是不断开合、流淌着混沌能量的裂缝，皮肤是流动的、映射着无数破碎时空景象的污浊色彩。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一股宏大、冰冷、充满无尽恶意和毁灭欲望的意志，直接碾压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渺小的……秩序残渣……回归……虚无……”

这就是混沌的化身，一切混乱与终结的源头，真正的“魔王”！

在这超越了凡人理解极限的、直抵规则层面的恐怖存在面前，之前所有的战斗、牺牲、计谋，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绝望，如同冰冷的深渊，要将所有人吞噬。

“完……完了……” 一名重伤的雪狼队员看着那恐怖的巨脸，眼神涣散，失去了所有斗志。

陆云舟试图站起来，却再次跌倒，强烈的精神冲击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叶辰半跪在地，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面对这种存在，暗杀失去了所有意义。林枫看着黑屏的仪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茫然的神色。晓月强撑着没有倒下，但眼神中也充满了无力感，她的魔力在对抗这规则层面的压迫时，如同杯水车薪。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仿佛末日审判般的死寂中，一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甚至有点……兴奋的语气，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凝固的绝望。

“卧……卧槽！！”

是欧阳轩。

他仰着头，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天空中那张不断扭曲变幻、散发着终极恐怖的混沌巨脸，脸上的表情不是恐惧，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极度震惊混杂着强烈好奇，甚至隐隐带着点……赞叹？

“哇塞……晓月！快看！快看啊！” 欧阳轩竟然激动地拉了拉身边晓月的袖子（虽然晓月此刻根本无力回应），指着那张巨脸，眼睛瞪得像铜铃，语气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

“这特效！这建模！这粒子效果！4d ImAx！绝对是顶配的4d ImAx沉浸式体验啊！”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似乎想感受一下有没有“体感”效果，然后继续大声点评，完全无视了那几乎要碾碎灵魂的恐怖威压：

“你看那脸！还会变形！跟流体一样！还有那眼睛！黑的！真黑！啥也看不见！这才叫深邃！还有那背景！星空都是碎的！太有感觉了！这质感！这氛围！比咱们上次在科技馆花八十块钱看的那场《宇宙起源》的球幕电影强太多了！那电影糊弄小孩呢！看看这个！这才是真正的‘不可名状’！值！这趟异世界来得值啊！光看这个boSS战开场cG就回本了！”

欧阳轩的声音洪亮，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内容却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

刚刚还弥漫的绝望气氛，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陆云舟挣扎着抬起头，看着欧阳轩那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兴奋模样，嘴角剧烈抽搐，想说什么，却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咳嗽起来。

叶辰缓缓转过头，帽檐下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傻子，连握着匕首的手都忘了颤抖。

就连那悬浮在空中、散发着终极恐怖意志的混沌巨脸，那不断变幻的扭曲似乎都……微妙地停顿了那么零点一秒？那张由纯粹混乱构成的面孔上，仿佛浮现出了一丝……类似于“困惑”和“？？？”的情绪波动？也许混沌本身，也无法理解为何在它展现终极威严时，会有一个蝼蚁在下面兴奋地讨论它的“特效”和“性价比”？

欧阳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造成了多么毁灭性的“氛围破坏”，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观影体验”中，甚至开始挑刺：

“不过……话说回来，这boSS话是不是少了点？出场台词就一句？逼格是有了，但互动性差了点啊！而且老是变脸，看久了有点晕……要是能有个血条显示就更好了，打起来心里有数……”

他似乎完全把这场关乎世界存亡的终极决战，当成了一款制作精良的沉浸式全息游戏了。

“欧阳……白痴！闭嘴！” 晓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感觉欧阳轩再这么说下去，没等魔王动手，她自己就要先被这活宝气到魔力逆流而亡了。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经欧阳轩这么一通完全跑偏、极度脱线的“实时影评”打岔，那笼罩在众人心头、几乎要压垮意志的极致恐惧和绝望，竟然……真的被冲淡了一丝丝？

就好像……当你面对一个恐怖到让你无法呼吸的噩梦时，突然有个二货在旁边开始认真分析噩梦的布景、灯光和音效是否逼真，还抱怨怪物妆化得不够吓人……这噩梦的恐怖氛围，难免就会变得有点……滑稽和荒诞起来。

混沌魔王那纯粹的、旨在引发终极绝望的意志压迫，似乎遇到了一种它无法理解的、基于“娱乐至死”精神的、降维打击般的抗性。

欧阳轩，再次用他清奇的脑回路和强大的“游戏宅”心态，无意中完成了一次对终极恐怖的精神“破防”。

当然，这并不能改变他们依旧身处绝境的事实。混沌魔王的巨脸在短暂的“卡顿”后，似乎被激怒了（或者说，更加困惑了），那空洞的眼窝中，毁灭的光芒开始凝聚！

但至少在这一刻，因为欧阳轩的存在，这场终极决战，注定不会在死寂的绝望中走向终结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