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辉城的光明与秩序之下,潜藏着与之共生的阴影。林枫在法师塔掀起的“科学风暴”余波未平,叶辰的身影已如滴水入海,悄然融入了这座城市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高耸的法师塔尖吞噬,帝都的夜晚并非只有贵族沙龙的通明灯火和神殿传来的悠远钟声,还有一些角落,在夜幕掩护下,开始苏醒、蠕动,进行着不见光的交易。
叶辰的目标很明确——帝都的地下黑市,“暗影回廊”。这不是一个固定的地点,而是一个流动的、只在特定时间通过特定渠道才能接触到的隐秘网络。它的入口可能是一家生意萧条的破旧酒馆的后门,可能是一条看似死胡同的墙壁暗格,甚至可能是某个贵族区下水道系统的特定岔口。获取进入资格需要引荐人、暗语,以及最重要的——实力和信誉,或者至少是令人忌惮的潜在威胁。
通过几天不眠不休的侦查、零星的信息拼凑,以及“不小心”让某个试图敲诈他的地头蛇彻底消失在小巷深处,叶辰成功地摸到了“暗影回廊”当前的一个入口:位于码头区边缘,一家散发着劣质麦酒和咸鱼腥臭味的“破锚酒馆”。
夜晚的码头区潮湿、阴暗,充斥着缆绳摩擦的嘎吱声和远处海浪的呜咽。叶辰换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粗布衣裤,脸上做了简单的伪装,眼神淡漠,步伐轻捷,如同一个最常见的、为生计奔波的码头工人,悄无声息地溜进了“破锚酒西”喧闹的大门。
酒馆里烟雾缭绕,人声嘈杂。水手、搬运工、走私贩、情报掮客各色人等混杂其中,空气中弥漫着汗臭、酒精和谎言的味道。叶辰没有理会那些投来的或好奇或警惕的目光,径直走到光线最昏暗的角落,在一个独自喝着闷酒、脸上带疤的壮汉对面坐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蘸了蘸杯子里浑浊的麦酒,在油腻的木桌上快速画了一个扭曲的、如同蛇类盘绕的符号——这是“暗影回廊”临时的入门凭证之一,有效期极短。
疤脸壮汉醉眼朦胧地瞥了一眼桌上的符号,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叶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恢复原状。他咕哝了一句含糊的俚语,意思是“货带够了?风紧。”
叶辰面无表情,从怀里摸出一枚成色极差、但分量不轻的银币,推到对方面前。这不是报酬,是“问路费”。
疤脸壮汉一把抓过银币,用牙咬了咬,满意地揣进怀里,然后看似随意地指了指吧台后面那扇挂着“仓库重地,闲人免进”牌子的破旧木门。
叶辰起身,走向那扇门。推开门,后面并非仓库,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狭窄潮湿、仅容一人通过的石头阶梯,散发着霉味和更深的寒意。阶梯尽头,是一扇低矮的铁栅门,门后隐约传来压抑的人声和物品碰撞声。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从门旁的阴影中浮现,挡住了去路。对方全身笼罩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暗语。”黑袍人的声音嘶哑干涩。
“月影徘徊,货通八方。”叶辰报出从疤脸汉子那里用银币换来的临时口令。
黑袍人侧身让开,铁栅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向内打开。一股混合着奇异香料、陈旧金属、魔法药剂和某种……微弱血腥气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
门后,是另一个世界。
“暗影回廊”并非真的是一条走廊,而是一个利用废弃地下仓库和部分天然洞穴改造而成的、广阔而错综复杂的地下空间。光线昏暗,只有零星几盏散发着幽绿色或惨白色光芒的魔法灯提供照明,将穿梭其间的、大多遮掩面容的人影拉得奇长扭曲。两侧是一个个用破布、木板或魔法屏障简单隔开的“摊位”,摊主们沉默寡言,或用隐晦的手势,或用压低的嗓音,展示和交易着各种见不得光的东西:附魔的违禁武器、来路不明的艺术品、效果可疑的炼金药剂、被通缉的魔兽材料,甚至还有关在笼子里、眼神麻木的异族奴隶。
叶辰压低兜帽,如同幽灵般在摊位间穿行,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件商品。他来这里有三个目的:一是购买一些帝都明面上难以搞到、但关键时刻能保命的“特殊”装备;二是尝试购买关于近期异常能量波动、特别是可能与“星门”或异界物品相关的情报;三是尽可能摸清这个地下世界的规则和几个关键人物的底细。
他先在一个售卖各种精巧机关和毒药的摊位前停下,用几枚金币换了一包效果强劲的催眠粉尘和几枚可以嵌入墙壁、具有警报和微弱致幻效果的小玩意儿。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手指灵巧得不像话,交易过程一言不发,只用眼神和手势交流。
接着,他状似无意地在一个摆满各种残破古代遗物的摊位前驻足,拿起一块刻有模糊空间符文的金属碎片把玩,用闲聊的语气对摊主——一个眼神闪烁的胖子说:“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能量波动很奇怪,不像咱们这儿常见的玩意儿。”
胖子摊主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特别的?每天都有!看小哥面生,想要多‘特别’的?”
叶辰放下碎片,声音压得更低:“特别到……像是从‘外面’来的。”
胖子脸色微变,警惕地看了叶辰一眼,左右张望一下,才低声道:“小哥,话不能乱说。‘外面’的东西……沾手就是麻烦。前几天倒是有批货,能量 signature 邪门得很,阴冷刺骨,又带着点……说不出的躁动,被‘手大人’的人直接收走了,没敢留。”
“手大人?”叶辰记下了这个称呼。
“阴影之手呗!”胖子似乎不愿多谈,摆摆手,“这地下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小哥要是真想找刺激,可以去前面‘哑巴’的铺子看看,他偶尔会有些……来历不明的魔法小玩意儿。”
叶辰道了声谢,留下几枚银币作为信息费,继续向前。根据胖子的指点,他找到了那个绰号“哑巴”的摊主。那是一个坐在阴影里、脸上布满可怕伤疤、真的无法说话的老者,他的摊位上杂七杂八地堆着许多看似废品的魔法物品残骸。叶辰的目光扫过,最终停留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布满铜绿的旧怀表上。
怀表已经停止走动,但叶辰敏锐地感觉到,表壳内部似乎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但与他从晓月那枚书签上感受到的、以及林枫描述的异界能量特征有几分相似的波动!而且,这股波动中,还夹杂着一丝令人不适的、与魔王黑暗力量类似的阴冷感!
他不动声色地拿起怀表,假装检查。哑巴抬起浑浊的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数字——价格高得离谱。
叶辰没有还价,直接掏出相应的金币(来自晓月提供的活动经费)。在交接的瞬间,哑巴的手指看似无意地在叶辰手心划了一下,一个极其细微的魔法印记一闪而逝——这是一个追踪印记,低级但恶毒,显然这“哑巴”并非善类,想黑吃黑。
叶辰心中冷笑,面上却毫无表情,收起怀表,转身融入人流。他看似随意地拐了几个弯,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手指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袖中一翻,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精准地刺入自己手腕的某个穴位,同时运转体内那丝微薄的(来自晓月初步引导的)魔力,瞬间将那追踪印记逼出、包裹、湮灭。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快如闪电。
摆脱了尾巴,叶辰没有停留,他需要找到那个被称为“阴影之手”的情报头子。根据他之前的调查,“阴影之手”是“暗影回廊”的实际掌控者之一,行踪诡秘,很少直接露面,通常通过中间人进行交易。
他来到地下空间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这里有一个用厚重布帘遮住的简陋隔间,门口守着两个气息阴冷、眼神锐利的守卫。这里是“阴影之手”的一个联络点。
叶辰没有硬闯,而是走到附近一个卖情报的摊位前,摊主是个戴着半边面具的女人。他直接抛过去一小袋金币,声音平静无波:“带句话给‘手’,我想买关于近期流入市场的、带有‘异界’能量特征物品的源头信息,特别是……与‘混沌’力量可能有关的。价格好商量。”
面具女人掂了掂钱袋,深深看了叶辰一眼,似乎想看清兜帽下的面容,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收起钱袋,无声地消失在布帘之后。
叶辰耐心等待着,看似在浏览旁边摊位上的赃物,实则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注意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他能感觉到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暗中窥视,但没人敢轻易动手。
过了一会儿,面具女人回来了,递给叶辰一张折叠的、用特殊药水处理过的纸条,上面用一种复杂的密码写着时间和地点,还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手大人同意见你。明晚,墓地区,老钟楼废墟。子时,独自前来。带上诚意和……胆量。”面具女人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好奇?
叶辰接过纸条,指尖微动,瞬间记下内容,随即用魔力将纸条化为灰烬。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转身便走,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中。
离开“破锚酒馆”,重新呼吸到码头区带着咸腥味的冰冷空气,叶辰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摸了摸怀里那枚诡异的旧怀表,眼神锐利。
“异界能量特征”、“混沌力量”、“阴影之手”……线索似乎开始交织。那个怀表,很可能就是近期通过某种不稳定渠道从地球(或与之相关的位面)流入的魔法物品,而且似乎被黑暗力量污染了!而“阴影之手”愿意见面,说明这条情报线有戏,但也意味着极大的风险。
他抬头望了望被城市光污染映成暗红色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风险,往往与机遇并存。想要在这潭浑水中摸到真相,有些险,必须冒。
明天晚上,墓地区,老钟楼废墟。一场与“阴影之手”的会面,或许将揭开更多关于跨界阴谋的冰山一角。而叶辰知道,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九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