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看来，一切和谐美好。

但林晓月能感觉到，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亚瑟的目光几次扫过兰斯的方向，冰冷而锐利。兰斯则总是能在亚瑟看过来时，恰到好处地移开视线，或者与旁人谈笑，仿佛毫不在意。两派的支持者们也泾渭分明，虽然同处一室，但彼此之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叶辰在她耳边低语，快速识别着场中的重要人物，点明他们的立场和彼此间的微妙关系。林晓月默默记下，目光则更多地落在那些侍者身上——他们端着酒水穿梭于人群，是下手的绝佳掩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舞会进入高潮，乐队奏起了更欢快的圆舞曲。成双成对的男女步入舞池，翩翩起舞。亚瑟带着那位北境小姐跳了开场舞，动作标准有力，赢得一片喝彩。兰斯则邀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侯爵夫人共舞，姿态优雅体贴，同样博得好感。

林晓月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只希望这该死的舞会快点结束。

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一位穿着宫廷侍从制服、面容普通的年轻男子，端着放有两杯金色香槟的托盘，低着头，快步穿过人群，似乎是要给某位贵族送酒。他的路线，恰好经过兰斯与老侯爵夫人跳舞的区域。

就在他与兰斯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脚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手中的托盘倾斜。

“小心！”旁边有人惊呼。

两杯香槟朝着兰斯的方向泼洒而去！

电光石火之间，兰斯展现出了与他文人形象不符的敏捷。他搂着老侯爵夫人一个轻巧的旋身，险险避开了泼洒的酒液。金色的酒水泼在了地上，溅湿了兰斯的裤脚和那位侍从的衣襟。

“抱歉！殿下恕罪！”侍从脸色煞白，慌忙跪地。

“无妨。”兰斯松开老侯爵夫人，拍了拍裤脚，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下次小心些。”

“是、是！”侍从连连磕头，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碎片。

一场小小的意外，似乎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舞池。

但叶辰的眼神，却骤然锐利起来。他压低声音，用只有林晓月能听到的音量说：“那个侍从，右手小指在收拾碎片时，极其轻微地弹动了一下，有微弱的魔力波动。目标不是酒，是酒杯——其中一只杯脚内侧，有残留的淡紫色粉末，正在快速挥发。是‘迷梦幽兰’的提取物，高浓度，吸入或皮肤接触后，会使人产生强烈幻觉，行为失控。”

林晓月心头一凛。

下毒！

目标显然是兰斯！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哪怕只是被酒液溅到皮肤，或者吸入挥发的粉末，后果都不堪设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帝国二皇子在宫廷舞会上行为失态，产生幻觉……这绝对是足以让其声望扫地的丑闻！

是谁干的？亚瑟？还是……其他想搅浑水的人？

她看向亚瑟的方向。大皇子正与北境小姐跳第二支舞，似乎对刚才的小插曲毫不在意，但林晓月捕捉到他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兰斯一眼，那眼神深处，有一丝极淡的……失望？

不是他？还是他伪装得太好？

没时间细想了。因为那挥发出来的、无色无味的“迷梦幽兰”粉末，正随着空气的流动，悄然扩散。

而好巧不巧，欧阳轩刚刚端着一大盘烤肉和甜点，心满意足地从自助餐台那边回来，选择的路线，正好经过了“事故”现场的上风区！

“欧阳！别过来！”林晓月低声喝道，但她的声音被音乐和喧哗淹没。

欧阳轩毫无所觉，他闻了闻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甜腻的香气，还嘀咕了一句：“咦？什么味道？好像……花香？”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分辨得更清楚些。

“糟了！”叶辰脸色微变。

林晓月想冲过去，但中间隔着旋转跳舞的人群，来不及了。

只见欧阳轩的脚步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他眨了眨眼，看了看手中的餐盘，又看了看周围旋转的人群，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而兴奋。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欧阳轩把餐盘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放，扯了扯自己不太合身的礼服领口，大步走进了舞池中央！

音乐还在继续，人们还在跳舞。

但欧阳轩的动作，与优雅的宫廷舞步截然不同。

他先是随着音乐的节拍，用力踩了几下脚，扭了扭腰，然后——

双臂展开，身体后仰，一个干净利落的倒立！

用一只手支撑，双腿在空中分开，然后开始快速旋转！

街舞中的“大风车”！

“哇——！”

全场哗然！

跳舞的贵族们惊叫着散开，音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舞池中央那个倒立旋转、礼服下摆都翻到腰间的黑发青年。

“这、这成何体统！”一位老伯爵气得胡子发抖。

“他在干什么？！”贵妇们捂住嘴，又是惊讶又是好奇。

“这是……什么新型舞蹈吗？”年轻小姐们睁大了眼睛。

皇帝也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哦？有点意思。”

而始作俑者欧阳轩，在完成了几个高难度的街舞动作后，稳稳落地，对着四周呆若木鸡的观众，露出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