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月放下吃了一半的松饼,擦了擦手。
“陛下,”她说,“法律之所以是法律,不是因为写它的人有多厉害,而是因为违反它的人,会付出代价。而代价的大小,取决于执法的人,有多认真。”
她顿了顿。
“我,林晓月,帝国特聘魔导师,目前负债三万金币,未来一百五十年没有工资。我很穷,很缺钱,心情很不好。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违反陛下亲自签署的法律,给我增加额外的工作量,让我不能安心赚钱还债——”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温和,但皇帝和福斯特的背脊,都几不可察地挺直了一点。
“——我会让那个人知道,炸皇宫屋顶的爆炸,和我认真起来相比,就像小孩子玩的鞭炮。”
房间里再次安静。
皇帝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他转过头,看向福斯特。
“福斯特,你怎么看?”
“老臣以为,”福斯特慢悠悠地说,“让一个穷疯了、还欠着陛下巨债的顶尖魔导师,去当执法委员,监督一群有钱有势的贵族‘按规矩打架’……是一件非常,非常,有趣的事情。有趣到,老臣愿意自掏腰包,捐一百金币,作为委员会的启动资金。”
皇帝挑了挑眉:“哦?你这么大方?”
“毕竟,”福斯特喝了口茶,笑眯眯地说,“看热闹,是要付门票的。”
皇帝大笑起来。
笑声洪亮,在书房里回荡,震得书架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笑够了,他拿起草案,翻到最后一页,然后从书桌抽屉里取出国玺,呵了口气,稳稳地盖在那个空白处。
“砰。”
一声闷响。
鲜红的印泥,在羊皮纸上留下清晰的、庄严的、代表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印记。
“好了。”皇帝放下国玺,把草案推回给陆云舟,“从现在起,它是法律了。去贴吧,去宣布吧,去告诉所有人——在朕的皇城里,想打架,得先打报告。”
他顿了顿,看向林晓月。
“林晓月魔导师。”
“在。”
“你欠朕的三万金币,”皇帝说,“可以从你的委员津贴和调解补贴里扣。扣完之前,好好干活。朕的皇宫,不能再有第二个洞了。”
林晓月站起身,恭敬行礼。
“遵命,陛下。”
走出御书房时,夕阳正好。
金色的余晖洒在皇宫的庭院里,给那些白石建筑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远处,皇宫屋顶那个巨大的、用防水布临时盖住的洞,在光线下像一块难看的补丁。
但至少,补丁下面,不会再有人打架了。
因为有法律规定了——
要打架,得先填表。
陆云舟抱着那沓盖了国玺的草案,步伐平稳。林晓月走在他身边,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着天空。
“陆云舟。”
“在。”
“你说,”她轻声问,“这玩意儿,真能管用吗?”
“不知道。”陆云舟诚实地说,“但至少,今晚开始,那些想在皇城里搞事的人,在动手之前,得先想想:是写一份三千字的打架申请麻烦,还是被一个穷疯了的魔导师盯上麻烦。”
林晓月笑了。
“有道理。”她说,“那走吧。回去让叶辰抄一百份,明天一早,贴满全城。”
“是。”
两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远处,皇宫的钟楼,敲响了傍晚的钟声。
当——当——当——
像是在为一个新时代——一个“打架要填表”的时代——敲响序曲。
虽然这个序曲,听起来有点荒唐。
但荒唐,有时候,正是混乱最好的解药。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