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月好不容易脱身，在叶辰和欧阳轩的“护送”下，从协会后门溜走。坐上来接她的马车时，她疲惫地瘫在座位上，感觉比连续释放十个高阶魔法还累。

“效果如何？”陆云舟坐在对面，给她递了杯温水。

“不知道。”林晓月有气无力，“我感觉我好像……点燃了一把火。但我不知道这把火，最后会烧了别人的房子，还是连我自己一起烧了。”

陆云舟笑了笑：“从现场反应和叶辰初步收集的反馈看，这把火，至少在法师协会的中下层，已经燎原了。很多人表示，明天就开始实践你教的‘可持续工作法’。”

林晓月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那就等着吧。”她说，“看看是皇帝的诏书先来，还是两位皇子的刺客先来，又或者……是卡梅伦大师的感谢信？”

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过程和结局。

第二天，皇家法师协会，以及部分与协会有业务往来的宫廷部门，陷入了轻微的、但确实存在的……瘫痪。

不是罢工。没有人明说不上班。

但效率，肉眼可见地降低了。

提交报告的速度变慢了——因为大家都在“深入研究，充分准备”。

开会时的“深入讨论”变多了——因为每个人都在使用“多维度考量”话术。

临时加塞的紧急任务，被以“术业有专攻”或“需要协调资源”为由，婉拒或大幅延期的频率变高了。

几个需要法师配合的宫廷日常魔法维护，出现了“因法师需要专注冥想恢复魔力”而导致的短暂延迟。

就连御膳房请求加热早餐的简单火焰魔法，都因为当值的火系法师“正在优化魔力回路，不宜中断”而晚了十分钟。

混乱是细微的，影响也暂时不大。但信号是明确的。

那些曾经默默承受、被动接受的年轻（和不那么年轻）的魔法工作者们，似乎一夜之间，掌握了一种新的、温和但有效的“抵抗”语言和方式。

他们开始尝试划定边界，保护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他们开始用“专业”的方式，消解不合理的压力。

他们开始学着，在系统的缝隙里，为自己争取一点点呼吸的空间。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晓月魔导师，此刻正躺在奶茶店二楼的躺椅上，听着叶辰汇报这些“成果”，表情麻木。

“所以，”她总结，“我真的教会了一群人怎么摸鱼。而且他们学得很快，用得更好。”

“从结果上看，是的。”叶辰点头。

“陛下那边有动静吗？”

“暂时没有。但福斯特大人托人递了句话，说‘讲座内容生动有趣，发人深省，已呈报陛下阅览’。还附赠了一包新到的鱼饵。”

林晓月：“……”

看来老皇帝知道了，而且暂时不打算管。甚至可能……乐见其成？毕竟，一群有脑子、会摸鱼、但关键时刻还能干活的法师，总比一群被压榨到麻木或怨气冲天的法师好管理？

“两位皇子呢？”

“大皇子亚瑟那边，在严厉申斥其派系内的法师‘玩忽职守’‘不思进取’。二皇子兰斯那边……反应很奇怪，他命令手下法师‘认真学习林晓月阁下的先进工作理念’，但要求定期提交‘学习心得与实践成果报告’。”

林晓月翻了个白眼。兰斯这是想把她这套东西收编改造，变成他的管理工具？想得美。

“卡梅伦大师呢？”

“没有直接表态。但协会内部的通知栏，今天贴出了一份《关于优化法师工作任务管理与评估机制的征求意见稿》。”

林晓月愣了几秒，然后笑了。

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

“行吧。”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至少这几天，应该没人有空来找我麻烦了。”

她可以稍微喘口气，好好想想，怎么填皇宫屋顶那个，依然在每天吞噬她“工资”的无底洞。

以及，怎么应对这场由她无意中掀起，但显然不会轻易平息的、关于“工作”与“生活”的、静悄悄的革命。

毕竟，当你教会咸鱼们怎么翻身之后，就不能指望它们，还甘心一直躺在砧板上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