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

他看着艾德里安，对方的目光不知何时已从星夜兰上收回，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极其复杂浓烈的情绪——有痛惜，有悔恨，有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深沉情感。

兰斯洛特被那眼神震住了，一时忘了回答。

艾德里安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又带着一种锥心刺骨的力度：

“兰斯，我见过至死不休的代价。”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兰斯洛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见过最璀璨的星辰，如何因为一份被辜负的忠诚，黯然陨落。”

“而我，”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此生此世，绝不愿再见第二次。”

花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兰斯洛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骤然停滞。

他怔怔地看着艾德里安，看着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痛楚与决绝。

殿下……在说什么？

他见过？

见过谁的陨落？

为什么他的眼神会如此……悲伤？

仿佛那“陨落”的星辰与他有着切肤之痛？

无数疑问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兰斯洛特的脑海。

殿下这番话，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像是在倾诉着什么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沉重不堪的往事。

那绝不仅仅是出于对一位忠诚下属的惋惜。

那眼神里的情感太浓烈，几乎像是……像是亲身经历过的忏悔与追忆。

可殿下今年才多大？

他何时经历过足以让他用此生此世来形容的憾事？

兰斯洛特发现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测和推论，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殿下对他的好，似乎源于一个更深沉、更隐秘、也更痛苦的原因。

这个认知，像一道细微却尖锐的裂隙，瞬间击穿了他层层设防的心墙。

他原本以为殿下是出于理智的赏识、政治的考量或是单纯的恩情回报。

可现在他发现，似乎都不是。

那是一种更难以言喻的……执念。

一种失而复得后，近乎偏执的守护欲。

一种害怕重蹈覆辙的，刻骨铭心的恐惧。

为什么？

兰斯洛特发现自己非但没有得到答案，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之中。

但奇怪的是，那迷雾不再让他感到不安和警惕，反而带来一种酸涩的、悸动的震撼。

他看着艾德里安，对方似乎也从那短暂的情绪流露中恢复过来，眼中的激烈情绪缓缓收敛，重新变得深邃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藏起的脆弱。

“所以，”艾德里安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要问我想要什么。

兰斯洛特，我只要你活着，平安地活着，站在你该站的位置上，继续闪耀你的光芒。”

“这就是我唯一想要的。”

他的话语落下，花房里再次陷入寂静。

只有溪水潺潺流动，仿佛在无声地冲刷着那些未曾言明的过往与伤痛。

兰斯洛特说不出话来。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看着艾德里安，看着这个强大尊贵却又仿佛背负着无尽沉重的雄虫，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在那看似无所不能的庇护之下，隐藏着一个充满了故事和伤痛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