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在FJ娱乐公司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已经好久没人关心自己了。

尤晟莫名对眼前少女亲切几分。他突然有种倾诉的冲动，有些不吐不快。

他迟疑着，问:“你着急回家吗？”

乐音觉着眼前少年好像卸下一些东西，整个人快要碎掉了。

她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眼便利店老板，还是决定帮帮他。

她指了指便利店旁边的木质靠背长椅，说:“坐下聊吧。”

乐音没有着急问，她按耐住自己，也不看少年，只是沉默着等他开口。

乐音的安静让尤晟呼吸都舒缓了，刚下过雨的沥青路还湿漉漉的，空气中有一股松树香，让人莫名平稳。

尤晟问:“如果你有一个梦想，但是想要实现它需要割舍很多，你会怎么做？”

乐音:“这个我无法回答，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我在梦想这件事上三分钟热度，实现起来又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肯定没有你有毅力。”

尤晟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其实这个时候咨询已经没有意义了 ，对方无法共情。但是他难得不想回去，就罕见的追问道：“就没有你倾注时间最多的吗？”

乐音低下头习惯性的握了握手机，轻笑一声，不无自嘲的说道:“网瘾算吗？我情愿耍一天时间抖音。”

尤晟谆谆善诱似的问:“那你都刷什么？”

乐音:“娱乐方面的吧。比如最近出什么新歌新团亦或是出什么新剧，毕竟我还在上学，时间蛮碎片化的。”

乐音一排脑门，兴奋的看向少年，说:“对吭，我可以从事娱乐方面的职业。”

尤晟想到没完没了的八卦绯闻，无孔不入的私生代拍，他不希望她选择这些。

雨停了，一颗颗碎钻镶嵌在黑色天空幕布上，便利店的塑料篷檐积水滴滴答答的，对面KTV五光十色的灯牌，少女杵着彩虹伞站起来，看看周围，已经形成喇叭状的手放了下来。悄悄说了一句:“我的梦想就是将来当娱乐公司的老板，自己创业，不用受职场的气。”

尤晟微微一笑，这女孩要不不梦，一梦就梦个大的。

乐音看着又复归沉默的少年，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应该鼓励人的反而被别人鼓励了，这未免太没良心了。

她又坐下来，白色的裙摆鼓起，随着风一起在大腿上晕开，像开了一朵白色的花。裙角短暂的划过少年的手，他看了眼乐音，准备起身要走。

乐音赶紧站起来，对着少年的背影说:“我现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如果我已经为梦想筋疲力尽，那就停下脚步，不要再做无谓割舍了。但如果世界以痛吻你，你仍然报之以歌，也不要再割舍，就只是把梦想当成命定的事业去做就好，那些杀不死你的只会使你更强大。”

少年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少女，说:“谢谢你。”

乐音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手开成喇叭状，说:“帅哥，有缘再见的话我请你喝果粒酸奶，希望你每天都像果粒酸奶一样甜的……很甜……”

哎呦，这说了什么话，完全没发挥出汉语言文学生的素养嘛。

乐音低着头在心里暗骂自己。

听到这话的少年踩中了水坑，溅起了小团涟漪。

踏着熟悉的路回到公司，站在楼下，尤晟仰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建筑，不知道每间练习室有多少练习生在额外练习，也不知道他们最晚练到几点。

少女清脆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只是当成命定的事业就好，他好像又积蓄了一些力气，步伐也不再像千斤顶一样沉重。

尤晟缓缓突出一口浊气，走向练习室。

苏皓看到他，按停音箱，问：“今天这么快?你妈妈知道你今天被泼奶茶了吗？”

尤晟摇摇头，说：“没说，要不她又要担心了。”

尤晟打开音响，继续练习着下周的考核舞蹈。苏皓摇摇头，说：“有几个节奏没踩对啊，肢体动作收一点，不要太用力。”

汗水溜着脊柱下淌，晚风冷却的身子再度炎热，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平静的心再起飓风。

他再次看着舞蹈教学视频，额头上的汗水流入眼眶，酸疼。他抬起手背试图擦干，无果，想掀衣服擦擦。

一条毛巾递了过来，苏皓说：“擦擦吧。”

这一批练习生经过筛选，有12人。苏皓是全能Ace，舞蹈实力尤其强悍，几乎是成熟男团的水平。他点评的虽然犀利，但也是一针见血，不是他说，也会是老师说。

他看着光下跳舞的苏皓，自信随性，无论怎么跳，都是赏心悦目。

他的眼睛顶着练习室的强光微眯，耳朵好像又开始耳鸣，“花瓶”、“富婆包养”、“软骨病”……他的脸颊开始发麻，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星探来挖自己给了假号码，错过了一批出道……

他感觉现在像是在黑夜中行走，进退维谷。

FJ快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了，所以，梦想只能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