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一礼拜就迅速组合成的小团体、随大流孤立外貌怪异或性格奇怪的同学、放学时拥挤的巴士和地铁、即使坐了许多站以外依旧会看到的同校校服……

这一切都让人烦躁不已，然后带着这份心情闲逛到天黑之前到家。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客厅里暂时休战的两人整齐划一地看向刚打开家门的人。

程念齐沉默着，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只要保持沉默就好。

无论道歉还是辩解，都会让这个话题没完没了地继续下去，甚至会成为客厅里的二人新的引线。

“也不知道随了谁，闷葫芦一样。”

“你找茬吗？”一道男声恼怒地说。

“我找茬？齐耀辉你真是好样的啊，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就现在去离婚，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一个人，这个家不过了就尽早散好吗？程念齐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

“我说了我去国外出差，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我就不出差了？就对工作撂挑不管吧？”

“我说不管了吗？就你一个人有工作吗？我没有吗？你出去这么多天都不知道说一声的吗？手机没有联系人的功能就砸了好吗？”

“程莎你差不多得了，别没事找事，我刚出差回来很累，我不想跟你吵。”

程莎的声音又高了一个度：“是我要和你吵架吗？”

程念齐快速回到了自己房间后深呼吸，外面接连发出两次摔门声，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然后门被拧开。

程莎抱胸问道：“程念齐你也看到了，我和你爸现在这样只会有更多矛盾，先前打算在你满18岁的时候去离婚，现在可能得提前了，你想好要跟谁一起生活了没？”

程念齐倒是想自己一个人生活，但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生活能力很强的人，和祖辈四人的感情也很疏离，所以她只是摇了摇头。

“那么难选吗？滚吧，你就跟着你爸滚蛋。”程莎生气地出去，依旧是一声让人心悸的摔门声。

程念齐也想生气，她想问到底为什么感情破裂、婚姻破碎的一个家庭要互相折磨到自己满18岁，18岁是什么离婚不用再有愧疚感的结界吗？是什么感动到自己的必要付出吗？磨到最后落得一个最不体面的收场到底图什么呢？

僵持的日常里早已感受不到任何爱意，没有赢家，全是疲惫。

说父母没有爱情是不可能的，从程念齐这个名字就知道，程念齐，随的是程莎的姓，“念”的是齐耀辉的“齐”，可什么时候两人变得这样了呢？

先是父亲出轨，然后母亲出轨，在两人都有了新爱人的前提下，还要维持一触即发的婚姻关系。每次吵架时的口不择言，早已让程念齐知道了缘由。可事后又像没事人一样，以为程念齐什么都不知道，最终只有程念齐心中动荡。

可程念齐说不出任何劝离的话，凭什么呢？哪怕只有在她生日的时候，三个人勉强会在一个餐桌上吃顿饭，她再记不起任何能称之为温馨的时刻也没关系。

就算互相折磨，至少自己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反正大家一起痛苦好了。

程莎和齐耀辉每次吵架后，各自都会找程念齐单独谈心，左右不过问到底选择和谁生活。程念齐觉得自己明明别无选择，像这么多年的每一次，什么事情都是被通知的对象，但总被推到好像选择权都归她所有的境地。

外面彻底安静了之后，程念齐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的眼睛，学着欧美剧里的角色，抓马地举起一根手指对自己说道：“You know what? It’s not your fault.”然后轻拍着自己的胸口。

程念齐中考时发挥失常，因此才来到这所学校就读。对这所学校，她完全不了解，但她也无所谓。甚至，她曾想过中考后就不再继续读书，只是不想再激化家庭矛盾，让自己成为导火索。当齐耀辉带着一份招生简章问她是否愿意读这所学校时，她只是点了点头。

通往新教学楼的林荫道很是热闹，道路两旁都是课桌，一眼望过去至少十个易拉宝，各种风格的都有，主题都围绕着社团招新、学生会招新，这所高中像是沿用了大学的模式。

还没看完所有的招新标牌，肩膀就被拍了一下，是她的同桌夏音：“早啊程念齐，你看什么呢？你也想报什么社团吗？或者学生会？”

“早，都不知道有什么。”

“我们大课间的时候或者午休的时候来逛逛呗。”

“可以。”

快到上课的时间，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一水儿都是柠檬黄的校服，其中掺杂几个穿浅蓝色或者黑白拼接的衣服。

“看她们，开学都没多久就和学长学姐搞好关系了。”

程念齐扫了一眼，疑惑道：“怎么看出来的？”

夏音指着面前这栋十几层高的教学楼说道：“这栋全校最高的教学楼是专门给新生的，所以这条路上主要是新生经过。但你看，浅蓝色校服的是二年级的，黑白色校服的是三年级的。”

程念齐摇着头说：“不用统一穿吗？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