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只感觉到一阵风在面上拂过,裹着薄薄的暖意,像是春风。
常年积雪不化的天兀山上有阵春风,也是稀奇。
这奇象出现的原因,不过是一个人的到来。
宋听澜倒是记得很清楚,自己离开了天兀山有多久。
说个大概的时间,便是一千年;说具体了,便是一千零三年六月零七日。
亦是他与千渡雪分离的日子。
千渡雪在宋听澜身前轻轻放下木盒,打开盖子,难得面露笑意,期盼地看着宋听澜,道:“快看我给你拿来了什么。”
宋听澜斜靠在榻上,几缕青丝攀在肩膀上,垂落在身前,发尾轻轻扫过木盒边缘,仿若轻柔的柳絮,飘飘摇摇。
宋听澜一抬手,微垂着眼去看,一堆零零碎碎的木雕映入眼帘,其中最醒目的,是一个未完成的人形木雕,木雕的脑袋、身子,甚至连身上穿的衣裳、佩戴的首饰都已经雕好了,独独空着一张脸,没有雕琢五官。
宋听澜一晃神,眸光悠远而深邃,他的嘴角不自觉抿成一线,愣是嘴硬道:“你这都是从哪里收集来的小破烂!”
他想要去摔那些木雕,手都伸出去了,却在靠近木盒的时候犹豫起身,最后只是拎起盒子,再重重放下,盒中的木雕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七零八落地倒着,一个叠着一个。
千渡雪拨开倒下的木雕,把那个没有五官的人形木雕从中扒拉出来,重新立起来,轻声道:“你亲手做的东西,怎么会是破烂。”
“我那时闲来无事消磨时光用的,毫无手艺,不是破烂是什么?”宋听澜问道。
“是很珍贵的东西,”千渡雪微微抬起脸,看着宋听澜的眼睛说,“我收藏了许多年。”
一堆破烂木雕,收藏一千年。
这事儿也只有千渡雪这个蠢材才能做得出来。
宋听澜在心中暗暗骂他,随即一言不发地躺下去,抬手想要去抓背后的毯子盖在身上,却抓了个空。
千渡雪抬手,将毯子的一角塞进他的手心。
宋听澜轻轻哼了一声,微微蜷缩起身体,用毯子包裹住自己的同时,还把半张脸埋了进去。
“不会喘不过气来吗?”千渡雪问得很认真。
宋听澜斜了他一眼,回答得很顺口,“你现在就从我眼前离开,我的呼吸就能顺畅许多了。”
“不行。”千渡雪说道。
他说这话时,也在看着宋听澜的眼睛,看得很认真,似乎无人回应他就是罪过。
这人……怎么回事?
千渡雪从前有这么直白吗?
宋听澜预感到,如果再不阻止千渡雪,千渡雪就要逼迫着自己讨要一个答案了。
他给不了这个答案,也不想给。
不行。
宋听澜下定决心,倏地在木盒中抓了一把,精准地握住了无脸木雕,运转起灵力的同时,用木雕在千渡雪的额前敲了一下,将那些不为人所知的过往,从尘封的深处唤了出来。
周遭的时间静止,又好像是快速地从他们身边流淌而过,唯有他们二人,亘古不变。
时间回到千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