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她神志逐渐恢复,便开始畏黑,她所及之处定要彻夜不息的烛火,即使是青天白日,她也要一盏油灯相伴。
可她常常与裴琮闹,闹了便会将烛火熄了,蜡烛掷了。
裴琮便会默不作声地捡起蜡烛,挑了灯芯,再重新燃起灯火。
从那时候开始,裴琮有了随身携带火折子的习惯。
她的卧房里,普通的灯盏也几乎是成了长明灯。
她未死,灯不灭。
萧烟阁没去接那火折子,她透过火光瞧着裴琮如今的脸。
也是好笑,分明也没差好许年岁,怎么可能就有分别。
他明明还是那张脸。
似是察觉到她的疑惑,裴云栈无声做了个口型。
云六。
萧烟阁回过神来。
是了,暗卫出任务身上应当备齐了这些物件。
她抿唇,不知作何解释方才的举动,幸好裴琮并未觉有异,将火折子塞进她手心。
萧烟阁手心出了汗,却紧紧握住了这缕光。
有烛火亮了路,萧烟阁才发现这密室小的可怜,左右不过方丈之间,此时这一点点火苗燃在中央,突然就显得这地方尤为逼耸。
前面只有一排如同铁栅栏般的镂空架子,只要不小心碰到,顷刻间这上面的东西便会倒地,这置物的铁栏杆显然也是机关。
或许只要她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这墙壁之间的暗孔便会立刻射出毒箭,将她与裴琮扎个透穿。
萧烟阁的手有些抖,她忽然就有些呼吸不上来。
先前在昭狱便是这样小的地方,那屋子她闻所未闻。
与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专门为她打造的囚笼,六面皆墙。
比其他牢房要小之又小,连一张床塌都放不下,里面只有草垛,她即使是蹲着也得低头,在这笼里除了躺着便只能半躺着。
日子久了,手脚没有一刻不是浮肿的,眼睛渐渐被压迫地看不清东西。
后来她恍惚想起这里头本就没有光,她本来就看不见任何。
那里牢笼里没有声,更没有一丝人气,她只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心跳,和时常压抑着的喘息。
他们不是时刻都将她关在那里头,许是想磨掉她的气性,又怕她真的死了。
她心中开始真的产生了恐惧,是她无法抑制地,重新地爬上来的压抑与窒息。
可她仍然一句不吭,那些人便会关得她更久,日复一日,瞧不见尽头。
她丧失了时间,人成日里变得越来越恍惚。
短短一年,好似过了一生。
这墙壁好似会动,又开始四面八方地朝她压来,萧烟阁忽然再次就置身于那牢笼之中。
她死命咬着牙,如同上一世般再怎样被剥夺五感,也死死撑着不泄出一句求饶来。
萧烟阁拼命摇着头,耳边却听不见任何声响,没有风来,也无人去,好像她又进了那个……怎么也逃不出去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就要蹲下,几乎是极其狼狈地咬着牙,残存的一丝一毫理智让她的手拼命攥着,克制自己不做出多余的动作。
手中一空,烛火就那样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