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岩城布满了霓虹灯，许昭工作的地方距离城市中心不算远，有幸的沾染了繁华的地区。

凌晨一点，许昭刚下班。

他睡不着，也不想回家，索性在楼下24小时便利店买了包红塔山，宾馆楼顶是有迎宾的地方的，到了晚上，只有几张桌子椅子摆在这里，供人休息。

许昭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手机有微信消息过来，许志超催促他赶紧回家。

隔了半小时，他才回复：马上回。

许志超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但也只是名义上的。

八岁那年宋若淑带着一脸霉气的许志超来到家里，强迫许昭叫他爸爸。说来也巧，他姓许，许昭的亲生父亲也姓许，倒也省事，不用去改姓。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许昭十岁，他那天思考完，自己都笑了。

……

凌晨街上除了外卖员和代价基本没人，他扫了辆共享单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家。

这是一间矮旧的万人楼，白天不见太阳，晚上不见星星。如果不是深挖，根本不会想到这里住了一户挨着一户的人。

到像是畜生随便找的窝。

几栋大楼紧紧地贴在一起，男士女士内衣内裤晒在一起。许昭沉默地走着，不往楼上看一眼。

四楼407房间。门口摆着喝过的啤酒瓶，已经有小飞虫在上空飘荡，也没有人扔。

房间里乌烟瘴气的，宋若淑已经睡了，躺在炕上背对着许志超。

许志超刷着手机小视频，高昂恶心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许昭只看了一眼，匆匆撇开。

“怎么回来这么晚？”喳耳的声音传来。

许昭皱眉，“你有什么事？”

许志超却不知被点燃哪里，忽然大声道：“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

一句话，许昭炸了。

所有人都可以自称老子，甚至他亲爸也会自称他老子。但唯独他许志超，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

“你他妈会不会好好说话？”许昭随便抓住桌上的东西朝他扔过去，大吼，“你他妈什么资格跟我自称老子？你是我们家什么身份？说好听点，你是后爸，说难听点，你就是贱！自己生不了孩子，就专门骗她这种傻女人！你跟这个傻逼有什么区别？”

他话说得狠，宋若淑也醒了，听到的第一句就是儿子说自己是傻女人。

看到宋若淑醒了，许昭才觉得刚说的话有些冲头脑。

他缓了缓神，没有再说话，转身回房。

许志超还在不断的骂：“短命鬼，死瘪三，缺脑货，活该没人疼……”

一字一句，被一个外人评头论足完了。

“是啊……活该没人疼。”

许昭想，他早就没亲人了。在外婆死的那天，他再没了任何亲人。

许昭上了厕所，回来的时候竟没有看到许志超的身影，他看着宋若淑，提醒道：“妈，你的脏病再不治要死了。”

宋若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许昭也跟着她往上看，然后看到了蜘蛛网。

“死就死吧……”

许昭嗤笑一声，“也对，都无所谓了。”

“他刚说的短命鬼，是我吗？”

“是。”许昭说。

“他要死了。”宋若淑云淡风轻，仿佛他是陌生人。

“所以呢？”

“他死了我也会死。”

许昭感兴趣的“哦”了一声，疑惑道：“你给他殉情？”

“我无怨无悔。”

许昭笑出声，嘲讽又带着些许怜悯。

当年的他□□她，她却抛弃爱人嫁给他，最后自己出去卖，只为了给他挣钱买酒。

这是爱吗，许昭想，如果这是爱，那世界还是坍塌好了。

“妈……”许昭看着她，认真道：“你真是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