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再多言,伸出双手接过香囊球,收于袖袋,再交手弯腰至礼:“请代为谢杨大娘子,她之意,我已明白,今后决不相扰。”
说罢转身而去。
杨大娘子听了喜鹊的话,不由得扼腕,“这人是我看中的,果然是极好的,原本她要只是个一般的杂役,过个三五年,再想办法买了出来,给二郎添个妾室,我总能做主,以她的才情,日后对二郎多有助益,”
“可惜,如今她居然惊动秦王,便不再是我们能招惹的了,断干净了,才最好。”杨大娘子又是叹息,伸头望望远处,似有不舍之意。
自杨家无功而返,一言方寸大乱,日子一天天过去,也不知道大理寺那人到底如何了。
绞尽脑汁又想起一人,那个曾在徐博士宴席上为她喝彩之人,四门学的杜助教,娇奴说他身后有贵人,叮嘱过不可得罪,病急乱投医,一言咬牙给杜助教下了相邀的帖子。
教坊司女们都有一些相交较深的贵人们,偶尔也会约来教坊司听曲,谈诗,都以为是雅事。
受邀之人多为清贵名流,也视邀请,为可炫耀之事,越是名声越大之教坊司女,发出邀约,受邀之人常常以此为自豪。
杜助教杜启恒,字如白,他的确是有贵人相助的,就是与贵人的关系有些尴尬,他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杜晦之,出了五服的,拐了十八弯的堂弟,杜晦之重情,便是相隔甚远也叮嘱府里下人偶尔照拂。
就是这种手指缝里落下的人情,也足够他在长安过得逍遥自在,最近这些日子,他越发春风得意,因为秦王府废拨用指第一人,教坊司的图蓝是他开的彩,他每每与人喝酒,都要拿出来夸耀,还有人不信,只当他吹牛。
今日抖擞着手里的请帖,晃给四门学诸多人看:“看看,这是什么,图蓝亲自下的相邀帖子,看见了吧,这是要谢我开彩之恩了。”
众人见着帖子,都羡慕得紧。
“都说图蓝,清冷高雅,原来看中的杜助教这样的人品呀,我等自然难入其眼了。”自然也有巴结他的,上赶着说。
听众人言,杜启恒兴奋得面色通红,志得意满,一心想着,应约时要穿什么衣服才妥当,要做些什么诗。
翌日,便是相约之日,一言在引商飞鱼亭恭候。
杜启恒穿素采团花暗纹圆领长袍,负手而来,一言起身相迎,交手弯腰行礼:“见过杜助教。”
声如出谷黄莺,人似高山白莲,真不负清冷高雅之名,如此姿态,叫杜启恒手脚都不知如何自处了,好容易摆足姿态坐下。
说了几句自认极为得体之言,隔夜酒的味道混合着衣服久不洗的油味,迎面而来,一言有些避之不及。
一言如今也知道,有些不甚富裕之家,洗浴也是奢侈,从八品之官,若是清廉之人,日子也艰难,如此想来,也能忍了。
敬茶完毕,说了些音律之道,一言几番欲言又止,这种神色,倒叫杜启恒起了心思,暗自猜测,一言此番莫不是想靠着他赎身。
一念及此,腰杆不觉挺直起来,摆出个未来家主姿态。
一言看着杜启恒腰背挺直,深恐他是觉得自己言语无趣,不耐久坐,想要告辞的意思,也不敢再琢磨言辞,直接说出今日相邀之意。
杜启恒此刻,正琢磨着,如果去求杜晦之帮自己给图蓝赎身,是否值得,图蓝如今很有名声,颇得清流之士青睐,又与秦王有几分香火之情,赎了出来,不论是留在家里,待客结交清贵人士,或者送去秦王府巴结都决不亏,思及此,竟恨不得立刻商量赎身之事。
一言简单说出,希望杜启恒带她去大理寺探视一个犯人时,见对面杜启恒呆坐不语,以为他为难,心中暗自叹气,此事恐怕又白操劳了。
谁料等到他开口,所说风马牛不相及,才知道方才此人更本没听自己说话。
“你如今只需好生准备元旦盛宴之事,其他一应事情都交给我,日后自然荣华富贵。”杜启恒下巴微翘说着自己想好的。
知道杜启恒刚才根本没听见她说的话,只得忍气再说一遍,这次杜启恒听清楚了,脸色一沉,摆出一副当家之主的模样:“外面之事,从此你都莫管了,此后要安分守己,莫管前事。”
如此对牛弹琴,一言面色渐冷,知道事无可成,只得起身拿出早准备好的谢礼,打算送客。
杜启恒是平康坊巷子里的常客,见惯那些娘子们摆姿态的样子,以为一言也不过如此,并不在意,反而还想上前拉扯。
一言恼怒,挥手斥之,举手之间将茶盏扫到了杜启恒身上。
杜启恒官不大官威却不小,怎么能容忍一个官婢这样行事,当即大怒,正欲发作。
也不知道姚司正从哪里出来,三脚并做两脚赶了进来,先呵斥一言,又拿起一言准备好的礼物送上,好言相劝。
杜启恒不过在一言面前威风,见到姚司正进来,早有些慌张,教坊司女乃是官婢,听曲助兴,伺候宴席皆可,亵渎强占,按规定是不许的,但不禁自愿。
此时又得了礼物,赶紧溜了。
姚司正见一言懊恼之态,叹息说:“杜启恒虽是杜晦之远亲,但其人是平康坊之常客,人品堪忧,不可结交。”言毕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