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彻底熄灯那一刻,没有人说话。
像是一场漫长的呼吸终于缓缓落下,大家不约而同在这片黑里站了一秒钟,然后笑着散开。
江晚和顾行止一起绕回教学楼,夜风顺着林荫道轻轻卷过他们的衣角。
她抱着琴,不觉累,甚至有点不舍:“你说,以后我们还能再有这样的夜晚吗?”
“会有的。”他答得很轻,却很肯定,“只要你继续发声,我就会继续对拍。”
她看向他,忽然想起白天有人说他们很配:“你是不是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
“我知道你小时候参加过朗诵比赛,拿过一次省级第一;我知道你习惯在演出前喝三口水、不多不少;还知道你喜欢在夜里听海浪音睡觉。”
“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的?”
“不是嘴说的,是你一寸一寸活出来的。”
她沉默了一秒,然后轻轻笑了。
笑声被夜风抱住,像一枚干净的音符,在空旷的教学楼前慢慢漂远。
——
教学楼的灯只剩下一盏开着,像一个愿意等晚归孩子回家的窗。
他们进楼时正好遇见门卫阿姨,阿姨挥了挥手:“辛苦了,走慢点。”
走廊里空空荡荡,回音干净。
楼梯口有几封便签贴在墙角——是彩排期间大家互相写的:“麦收完记得标电量”“请贴低音位别太靠后”……
没有一封是署名的,但字迹整齐,语气温柔。
江晚停下脚步,把一封贴歪了的重新按正。
“你总是在乎这些细节。”顾行止说。
“因为这些细节,也是一种表达。”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却像“风声里的基音”一样准。
——
第二天,学校照常上课。
晨读铃响起的时候,昨晚的礼堂已恢复原状,舞台被收起,幕布紧闭;
桌椅摆回原位,音控线缆全部清理完毕,甚至连一张彩纸都看不到。
但有人说,“感觉空气里还在回响”。
语文老师清点课文时无意提了一句:“今天谁来读第一段?”
班里忽然没人抢话——大家都在等节奏。
过了一拍,才有同学举手。
老师笑了:“你们排练排傻了啊。”
下课时,江晚收到一封匿名信,夹在课桌里——
信上只有一句话:
“你那两秒留白,是我听过最响的声音。”
她没有回,但将信折好夹进随身本子。
顾行止坐在斜后排,用脚轻轻踢了踢她椅子脚:“今天有语音测评。”
“嗯。”
“我准备拿你那两秒来应考。”
“那你稳了。”她轻声答,“我也准备用那两秒来过完这个学期。”
——
那天中午的校园广播像往常一样响起:
“这里是【午间四拍】,愿你我在喧嚣与静默之间,
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
广播尾音落下,楼道风刚好掠过耳边,
江晚把手伸进兜里,摸到那张写着“你不说名字,但我们都听见了”的小纸片。
她想,
这大概就是青春最好的模样——
不是站在光下,而是在光落下之后,依旧选择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