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霖垂下眼：“那你现在是怎么找到我的？”

尹清然吸了吸鼻子：“我回国的事，确实有叔叔帮忙。他找到我，给了我一个到你公司来的机会，我真的很高兴。尽管我在那边已经稳定下来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上了飞机……能再见到你，我真的感觉好幸运。”

夏未霖按着眉心：“他肯定还说了别的事。”

尹清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是的……叔叔告诉了我很多你的近况。小夏，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夏。这么多年了，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他把成忻的事告诉你了。”夏未霖挑明了说。

尹清然颔首：“没事的，我明白。”

这就很明确了。夏未霖的父亲为了挑拨夏未霖和成忻的关系——他臆想中的关系，把尹清然搬了出来。

夏未霖本来就对尹清然当年毫无预兆的消失感到怀疑，现在看来，多半也是这位夏董事长的功劳。尹清然是他手中的棋子，操纵起来比成忻更方便。

夏未霖只觉得好笑。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还是整天只知道使些情情爱爱的小手段。

“小夏？”尹清然见人没了动静，出声询问，“怎么了吗？”

夏未霖关掉了电脑，站起身，直视着尹清然的眼睛：“抱歉，我……已经忘掉你了。”

尹清然愣了一下，强笑起来：“没关系啊，我们可以一起回忆——”

“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夏未霖低下眼睫，“对不起。”

尹清然的笑容褪去了。

夏未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大好的夜晚时光，为什么要耗费在学习上呢？

成忻捧着手里写满蝇头小字的砖块书——路过图书馆刚借的——他的大脑和手腕一起倍感沉重起来。

经历了数百资料的洗礼，成忻终于从神学时代走到了科学时代，这本书就是从神经科学角度探究梦产生的原理。

也不知道是哪位博士的论文，拗口的句子写了上千页还不带消停。评语只批了三天的成忻自愧不如。

但是真看不懂啊！

成忻长叹一声，想把书就这么盖在脸上，又担心压扁鼻子，临时转了个弯拍在沙发垫上，砰的一声。

接着成忻身子一歪就枕在了书籍坚硬的外壳上，期待渗透压让知识从浓度高处流向浓度低处。

……好老的笑话。

成忻笑得脑袋在书壳子上晃来晃去，还挺硌。

手机在这时嗡嗡响了一下。

成忻如蒙大赦，立刻找到借口离开了知识的砖头，坐起来查收消息。

夏未霖：“方便接电话吗？”

“嘶……”成忻又感到了新的头痛。

以前阵子那条挂电话的消息为开端，夏未霖和成忻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线上聊起天来。历史记录终于不再被各种工作任务充斥，夏未霖也没说过什么出格的话，所以成忻还是乐于接受这么个聊天搭子的。

不过这个打电话是什么意思？夏小帅终于反思自己的文字表达能力了？

问题是他口头表达也没好到哪去啊。

凭空想象得不到答案，成忻果断拨出了通话。大不了再挂嘛，动动手指的事。

忙音刚短促地溢出半声，电话就被接通了。接电话的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只让通话时长兀自走了两秒。

成忻便先开口：“喂？怎么突然要打电话啊？”

听筒静默了一阵。然后夏未霖的声音才在第17秒时传来：“……可能没事了。”

“啊？”成忻迷惑得很真诚，“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跟电信公司那边也有合作吧，这是骗我的话费来了？”

成忻每次开玩笑都会先逗笑自己。不过无所谓，他也没指望能让夏未霖笑得出来。

夏未霖等他笑完，才低下声音解释：“我原本想道德绑架你一下。”

成忻抄起身旁的砖头书护身：“怎么绑架？”

听筒里的声音一阵窸窸窣窣，像是裹挟着成忻钻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比如手心。

“但是听到你的声音之后，我突然不想了。”夏未霖像是在跟他说悄悄话，“所以我不会告诉你。”

成忻安静下来，把手机从耳边挪开，看着屏幕上那个属于夏未霖的名字。

然后按下了挂断键。

成忻把手机脸朝下拍在砖头书原本的位置，摆开量子阅读的架势翻动着书页，一手往自己胸口使劲敲。

这倒霉玩意，别乱蹦了！

……当然也不能乱停。就稍微安分点——

通话铃声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