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行葵笑道:“我自然也是知道,只是咱们院里里里外外现在就你一个大丫头,外头人瞧着多不好,你先提一个上来,左右慢慢教着。”
红烛听了也明白,连连点头:“姑娘放心便是。”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青梅打着灯从外头进来,啪一声,外头的帘子扬起,红烛吓了一跳,忙站起身去瞧,只见是青梅才一笑:“脚步声怎么这样浅,倒像是猫儿一样。”
红烛一站起来,青梅便瞧见红烛眼圈红红的,笑里又蹙眉,心里便想着,恐怕是得了骂了,便佯装没看见的转过头去:“姑娘,我回来了。”
明行葵冲她点点头。
“符嬷嬷心里头高兴,一路上不住的和我说话。”青梅也笑。
红烛给青梅倒了杯茶:“做下慢慢说话。”
青梅瞧了瞧明行葵,才浅浅坐了椅边,握着杯,笑着:“符嬷嬷说,今日姑娘走了以后,太太自个想了许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命人去翻了自己的陪嫁,给姑娘将那件布料子拿出来了。”
明行葵也觉得困惑:“你知不知道,二姐姐和三姐姐那边又送了什么?”
青梅抿嘴摇了头:“符嬷嬷没说,我也没问……”
这便是青梅的不足了。
明行葵抬眼和红烛对视了一眼,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红烛垂眸应了。
“喝口茶,暂歇一歇,红烛今夜回去睡吧,明早让青山来换青梅。”明行葵吩咐道。
红烛点了头,给明行葵收拾完床铺,又和青梅打了热水,这才下去了。
正屋外头的帘子放下之后,红烛转身瞧了眼屋内烛光照在窗影上的光影,侧身抹了把眼泪,这才回下房去了。
*
第二日明行葵正梳洗,青山从外头进来,帘子撩起来的一瞬间,外头的阳光撒了一地。
“姑娘。”青山脸上带着笑,“刚才外头传来几声消息,说厨司的婆子和伍嫂子被打了板子。”
“啊?”明行葵偏头看青山,眼里还有惊讶,身后站着预备给明行葵头上插绒花的青梅吓了一跳,忙缩了手。
“真打了?”明行葵又问道。
青山认真的点了点头:“外头都传遍了,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主意,打了足足二十板子呢。”
明行葵想了一会,才正头回去,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皱了皱。
“你去外头说一声,不管外头的消息传得再厉害,荣月轩里面不许有一丝议论。”明行葵道。
青山点了点头,出去了,明行葵坐在里头,只见青山走出去几步,到了檐下,明晃晃的日头照着,青山挺直了背,高声道:“外头的议论你们也都听见了,咱们荣月轩的院子里可不许有一句这样的话传出来,若是传出来,知道了你们背后嚼舌根,我定是要同红烛姐姐说的,大家的面子上可都过不去!”
丫头婆子围成一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再不服气,脸上也都点了头。
明行葵在屋里冷眼瞧着,心里又想起昨夜和红烛说的那事,眼见着外头的青山背挺得直直的,说话虽有些微颤可依旧不卑不亢。
青梅站在明行葵身后轻轻见她耳边的一缕发跟着手宛了起来,青梅的手素来灵巧,每日梳洗也是一种享受。
“青梅。”明行葵出声了。
“姑娘,我在。”青梅轻声道,低垂着眼,一双手给明行葵编发,声音那样轻,就像姑苏朦胧的细雨落在青石阶上一般,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阻拦青梅,青梅总是这样,虽然总是腼腆的沉默寡言,可向来温柔又专心。
明行葵心里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开了口:“咱们院里,眼下缺一个一等丫头的缺……”
青梅的手丝毫未抖,将明行葵的头发宛到脑后,又拿了首饰盒,给明行葵过目,见明行葵只一如往常略略的抬头,心里便拿了主意,选了个烟青色的珠翠挑簪别在明行葵的发端上。
明行葵眼见着青梅的目光一瞬间沉重又恢复一般的神色。
“姑娘。”青梅先是轻轻唤了一声,又侧着身站在明行葵身边,一双眼细细的将明行葵的发和簪瞧了一遍,这才深深笑了,“姑娘待我恩重如山。我和青山姐姐一道来的,可我心里也是知道的,青山姐姐素来比我强一些,而且心里也都是一片诚意对姑娘。”
听到青梅这样说,明行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着没说话,侧头抬眼看着青梅,只见青梅站在自己身侧,一身翠色的衣裳,眼下丫头们已经开始换春衫了,青梅也不例外,外头一件薄纱衣,瞧着明亮又晴朗。
青山说完话回来,轻薄的帘子一掀,光晕打在地上,进了里屋瞧见明行葵已经梳好头发,扬起一个笑:“姑娘簪这个簪子真漂亮,就像年画上的福娃娃似的。”
“还是青梅的手巧。”明行葵也禁不住笑了,“哪有你说的那样,年画上的娃娃那样小,哪里像了。”
“年纪是不像,可姑娘的脸也是圆圆的。”青山还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瞧着真有福气。”
青梅抿着嘴直笑,明行葵也笑着说不出话来,外头丫头提着食盒进来要布饭,见着屋里没人,在外头也不敢直接进来,轻声喊了几声:“红烛姐姐在吗?”
青山忙应了一声出去了,明行葵和青梅相视一笑,往屋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