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重点！”刘秀满脸不耐烦。

“是！”阴识脸色一肃，“董浮生在广陵郡素有仙师之称，虽不乏以讹传讹的嫌疑，但他曾于白河水底勇斗妖魔手刃妖僧的事迹却是事实，想必应是修道之人。”

“而且，”阴识嗫嚅着，“他还是寇武陵的弟子。”

“那个死老头！”刘秀面色一黑，忽又颓然道：“如此佳才，自当入朝为官。”

“陛下圣明！”阴识喜道：“臣举荐董浮生接任太史令一职！”

众大臣一阵骚动，如今的太史令虽然清闲且无甚权力，但因为明镜久处其位，太史令一职已经被众人神化，不再是一个职位，而是一个符号。

明镜要离职云游，这些大臣自然想将此位掌握手中，暗中都向皇帝举荐了自己的亲信。

刘秀不可置否，意味深长的笑笑，问明镜道：“明兄以为如何？”

“昨晚我偶得一梦，见天崩地陷，阴鬼呼号，世间阴阳逆转，百姓苦不堪言，遂起一卦。”

刘秀想着这犹如末世之境，不由打了个寒颤，“如何？”

“只得八字。”明镜张口轻语，“祸起珈蓝，缘起浮生！”每吐出一字，他的鬓发便斑白一分，八字念出，明镜须发已是斑白。

“明兄！你这...”李秀骇然。

明镜笑笑，“并非天罚，而是人祸，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知道太多啊！”

“需要朕帮忙吗？”李秀皱着眉头，很是担心。

明镜摇摇头，“不用，此事我还应付得来。至于那董浮生，”他沉吟片刻，“陛下不可不用，亦不可重用。”

“朕明白了。”刘秀点点头，对阴识道：“你这徐州刺史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亲自去征辟董浮生，回来就老老实实做你的原鹿候去吧！”

阴识立刻拜谢道：“谢陛下恩典！”

枭羹宴毕，一众大臣陆续出了皇宫，喧闹的宫殿重又变得冷清肃穆，明镜与刘秀惜别片刻，忽听阴丽华道：“先生留步，本宫这些时日常有一梦缠身，还望先生能够解惑。”

“夫人请说。”

“本宫这些时日总是能梦到天色将暗未暗之时，舍妹孤身归来，与我诉说这些年的苦楚，先生您说，舍妹是否没死？”

刘秀本来还嫌她不识大体，因为区区梦境就劳烦明镜，此时听她说起此事，心中又充满愧疚。

那是在建武九年左右，刘秀两次对陇右用兵皆遭失利，后边京师周边郡县发生了民变和士兵哗变，当时盗匪劫持了阴丽华的母亲、弟弟以及妹妹，以他们的性命胁迫，而官府不为所动，阴丽华的母弟幼妹遂被杀害。

明镜若有所思，劝道：“夫人节哀。”

“陛下，我那妹妹一定还活在这世上！”阴丽华抹着眼泪，语气却斩钉截铁，“毕竟当时并未发现她的尸体，她...她一定还活在这世上！”

刘秀心中不忍，却不知该如何劝说，这时明镜忽然开口道：“夫人若要寻令妹踪迹，或可前往广陵一试。”

阴丽华惊喜道：“舍妹果然尚在人世？”

明镜摇摇头，“既在人世，又属地府，至于具体情况，就不是我这天心一卦能够知晓的了。”

刘秀哈哈一笑，敬佩道：“明兄的天心一卦果然名不虚传，天上人间之事，尽在明兄掌握之中！”

“这又如何？”明镜自嘲一笑，“天机叵测，人心更是难测，还望文叔，珍重！”

刘秀站在高耸的台阶之上，眺望明镜飘然远去的身影，心底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之感。

阴丽华走近他的身后，也向南方远远望去，“陛下，妾身想要亲自前往广陵寻找小妹。”

刘秀本就对她心怀愧疚，长叹一声，“我让阴识带兵护送与你，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谢夫君。”阴丽华牵着刘秀的手，嘴角泛着温柔的笑意。

刘秀神情恍惚，他已经记不清，已经有多久没听到过“夫君”这两个字了......

“祸起珈蓝，缘起浮生，不知此浮生是否彼浮生？”刘秀喃喃念叨，“董浮生，有趣，有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