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晚,在海一方】
“明天就开学了,收拾的怎么样了?”林溪午抿了一口可乐,偏头看向身旁的季雨茗。
“明天的行李收拾好了,其他太重的前几天寄过去了,就等着明天咱俩一起勇闯南京了。”不远处,海浪翻涌着卷起浪花,提着小桶和铲子的孩童踉跄着在海浪中穿梭。 “但其实看久了海,吹惯了海风,还是挺舍不得的。” 季雨茗咽下刚刚放进嘴里的鸡块,没得来的说着。她其实不是一个恋家的人,但有时候,分别总是没由来的伤感。“你呢,会感觉舍不得家里和这里吗?”季雨茗咬着吸管,闷闷问道。
林溪午刚刚举起手机找好角度,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沉思了一会。他看向手机屏幕,望不到边际的大海在沙滩边陡然截断,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或是晚间散心的居民在傍晚星星点点的光源间模糊又清晰,他按下拍摄,随手把手机中的照片发送到了他和季雨茗的聊天框。
“有时候,我会厌烦,厌烦我母亲的唠叨,厌烦家里的争吵,也可能会觉得这里的景色一成不变,觉得没有大都市那样繁华。但是这些都是我无法避免的,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至少我现在心里没有那种思念。”林溪午晃了晃手里的可乐,里面的气泡翻腾着,他喝了一口,继续道,“但是小茗,我永远知道这里是我的故乡,山,海或是风都是我所熟悉又骄傲的,就像我的母亲永远是我的母亲。思念这种东西,或多或少,或明或暗。”
季雨茗瘪着嘴递了一颗糖过去,又塞了一颗在自己嘴里,细细碎碎的甜味在口腔散开,她点开聊天框看着刚刚发过来的图片,林溪午拍的很好看,昏暗色调下的世界模糊又真实,有时候她觉得,这个从小和自己玩到大的发小更像是一个戴着贝雷帽的艺术小狗。想到这,她不禁笑出声,一扫之前的迷茫,她歪过头笑道,“溪午,你们学地理的讲话都这么浪漫吗?”
林溪午扯了糖纸,把糖塞到嘴里。“你有没有看过一本书,叫《浪漫地理学》,里面有一句话我觉得说的很对,’浪漫主义倾向于表达感受、想象、思考的极端性。‘有时候我更愿意去观察,可能因为抑郁的关系,我更适应以一种局外人的视角去思考,而且我的一些想法又很难改变,我是极端的。”
夕阳下滑至地平线处隐没,不知不觉,天空已被漫天星辰点染,晚风吹过,少年的金发在微风中浮动,路灯的投射下,发丝被描摹出金色的晕染。林溪午伸出手,季雨茗顺势拉上,借力站了起来。
并排走着,季雨茗突然道,“严重吗?可以治好吗?”林溪午低头刷着手机,调了一张诊断报告出来。“中度抑郁,我觉得还好,自残倾向不大,就是躯体化比较难受,做什么事都兴趣不大。医生给开了药,没什么刺激的话没有大问题。”林溪午讲完,随即还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对着季雨茗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季雨茗有时候觉得这只小鸡毛有时候很乐观,有时候又很悲观。潜移默化了四年的抑郁好像没有打败他,但也占据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有时候他很跳脱,但安静也总是常态,季雨茗其实很希望他能跳出情绪支配的怪圈。
“明天踏上高铁,一切就是新的开始了,过去的你成为不了现在的你,大学四年有我陪着,包让你做一个开心小狗的!” 季雨茗喜笑颜开的描述着自己的雄心壮志,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超级伟大,拯救了一只在玉玉边缘的小狗。
林溪午接过店员手里的奶茶,顿了顿,又把温热的那杯递给了季雨茗。他抬头看了看天,接连几天的大雨把天空冲刷得很干净,月亮高悬着,他笑着抬手示意季雨茗碰杯,澄澈月光下,两杯奶茶不轻不重的碰在一起。
“好,敬我们全新的开始,明早高铁站见,上楼吧,明天可别别迟到了。”林溪午目送季雨茗笑嘻嘻的跑上楼,又在窗口对他挥了手才转身离开。
林荫掩映的道路上,少年戴上耳机缓步向家里走去。我是极端的,也是浪漫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