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江体内的疼痛，万清能帮他削减，可是对于安禾，他依然无能为力。

不过，安禾经历过生不如死的痛后，冷江分走了一半的疼，现在这种程度完全可以承受，甚至有种来到天堂的梦幻，以至于过往轻易地撬动她的梦境：

养父无法杀死，他同安禾一样拥有不会死的特殊天赋，碎裂成烂肉都能一点点复原成人。

安禾曾经怀疑过她是养父母亲生的，但是她不是，养父母不可能有孩子。钟擎在他的少年时期为了能专心致志的修学就阉掉了自己，而莫丽与钟擎成婚后，她也成为了钟擎的实验对象，被去除了卵巢和子宫。

钟擎不死的特性，联合责任府并不清楚，他们只是怀疑红政研究所掌握了某种可以延长人寿的技术。在多方面考虑下，联合责任中部最高法院宣判：责任公民钟擎，判处死刑，送往冰约海区执行。

安博只和安禾说了，钟擎被关进冰约海区的监狱里了。

“投放进冰约海区的犯人……全都被淹死了吗？”

“难道冰约海区的海里全都是尸体吗？”

年幼的安禾被这样的想法吓到，惊恐地扒住安博的手，安博就将安禾抱了起来。

“不是，”安博安抚地摸了摸安禾的头，“那里存在一个异域空间。”

和官方公布的不同，冰约海区并非是有一片人类在其中可以呼吸的特殊海域。而是有一个异域空间，不然冰约海区经常有人去游泳，那岂不是随时会进到“监狱”里？

不过，每年确实会有几个“运气极佳”的胆大妄为者成功进到异域中，再也回不来。联合责任府对此坦言：人要承担自己行为的恶果。由于失踪的人数不过个位数，所以联合责任府的“真诚”暂时还没造成公关危机。

安禾仰脸看安博，又问什么是异域空间，安博却说无法解答。

真是没想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安博不知道的事情啊。

钟擎是极端固执的怪物，他进行了数百年的实验，无数次失败都没有让他有一分想法动摇。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好像比世间最硬的物体还要坚固。

他的存在，过去、现在、未来，都如不可抹去的阴影矗立在受害者们的心里。

地下实验室在被揭露的那一刻似乎黑暗被驱逐而去，可怎么也没想到，不到一年，地下实验所里再度人群熙攘。从地下实验所走出去的42位受害者不能重新融入社会生活，有的人甚至不能忍受离开地下实验所这座牢笼的生活，不敢回来，又没办法在人类社会待下去……

最后只剩下13位实验体活着回到了地下实验所。

实验体们不是意志不坚定，只是过往的痕迹产生了就不可能消除掉，说遗忘也不可能，说接受更不可能，即便有了再多的钱财，即便从头到脚都改变了模样。那些痕迹还是会在感觉到幸福的时分钻出来，逼得人再度卷入痛苦的漩涡中。

在狂喜中迫使人痛苦，在痛苦中更痛苦，势要将人彻底毁灭了才能消止。

13位实验体回到自己原来的实验区，用残余的实验器材实验材料，他们重新裹上了畸形的外貌，他们要变回他们觉得舒适的样子。

可能人身曾经也是他们认为最舒适的样子，但是他们现在感受不到了。

他们现在什么也感受不到，只知道自己对痛苦有反应——就像是怕冷的人，贴着冰刺激肌肤的疼痛误认为是温暖。

他们要疼。

安博说他们已经精神报废了，他们应该去精神病院，而不是来研究所。

安禾知道安博是不想让那些叔叔阿姨姐姐哥哥回到地下去，在地下要一个人生活，很孤单，很寂寞。

可是往往他们回来时，就敲敲门，开了门后，他们就径直走进来，一路直奔地下室。他们从不和安禾说话，安禾感觉得出来他们特别讨厌安禾。

在这个大城堡里，安禾只好找安博说话。

“安博，精神病院是什么地方啊？”

安博是超级忙的管家机器人，他总是在处理各式各样的文件，总是在检查环境卫生，总是在厨房烹饪食物……

总是，总是，他总是有事情做！唯一不做的就是听安禾和他讲话。

安禾凶巴巴挡在他前面。做出这样的举动，安禾有些忐忑不安，她知道安博是为了照顾她才那么忙的。

自从那些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回来后，安博要照顾的人就更多了，他就更忙了。

安博即便是机器人，他也会累。

安禾低下了头，手指揪在一起。

“……精神病院是住人的地方。”

安禾嚯得抬头，安博回应她了，她瞬间雀跃起来，她又继续像只小麻雀一样在安博身边蹦跶。

“真的吗？住人的地方？就像家里面一样吗？”

“准确来说，和家完全不一样。安安，请你不要再靠近地下实验所了，里面很危险。也不要再去打扰那些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安禾低低的哦了一声，拉得长长的声调有些沮丧呢。

她还是跑去冰箱帮安博拿出一把油麦菜。安禾仰着面，盯着安博那张从不有表情的仿生人脸。

安禾似乎琢磨出安博好像有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