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此道直行,左边墙面出现第二个青铜门,进去,直走,遇岔路口,走右边,此后一直前行就可以出去,出去就是禁地。”瑰娘道。
在走到第一道青铜门时,安禾感觉走了很久,眼睛不能视物后时间荡然无存。只能使用感官,所感知的一切在黑暗的世界中都变得尖锐,每向前一步,环境变化一分,都给身体带来失重感,她好像要向前倒去,漂浮起来。
安禾忽然有些难过,即便冷江正在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浓厚的孤独感还是像蛛网一样死死缠在她心头,难言的窒息让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出这样的感受,只觉得与冷江隔得很远很远,与世界隔得很远很远,不是感觉独留自己一个人,而是连自己也不存在了。
安禾藏起这些很重很重的难过。
她想,冷江同样有如此难过的孤独,她就不要再加重了。
她一切如常地开口。
“……我从书上知道,古时候生产力低下,那时候的人们并没有能力去抵御自然灾害,他们恐惧、畏惧大自然。他们通过他们能力范围之内观测到的一切,推测存在造物主,也就是神明。”
“他们给神明进贡祭品,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幸福安康。”
安禾说着说着,眼眶有些酸涩,但是没有泪。
她笑着说:“这是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呐。”
困苦时、无能改变时,如果能有神明能垂怜就好了。
“如果神明垂怜,那就不要有那么多生离死别,也不要有那么多天灾人祸。”
经过第一道门。
黑暗里,冷江一直注视着安禾。忽地,他凑过去贴了贴安禾的脸。
他突然动作,安禾预料不及,只感觉到一滩凉凉软软的面贴了自己一下又迅速离去,安禾下意识就笑了,心情一下轻松了许多。
第二道门很快就到了,走进去,继续直走。
冷江道:“安安,这个世界上,有像我这样为了支持世界存在的神明,也有因人类强烈希翼,信念汇成的神明,或是人造人神。我这样的神明,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外来者,我的力量源泉来自创世神。”
“创世神就是人类书上写的造物主。”
“人类所创造的一系列神话,那些神明……安安觉得祂们真的存在吗?”
超自然现象、非科学现象、好人不得善终、恶人猖狂、道德沦丧、道义无存……称之为神迹的景象时常存在,可是人间的奇迹却不常有。
安禾声调低了下去,迟疑道:“存在吧,宇宙存在着多个维度,祂们或许只是不和人类生活在一起。”
即便祂们是因为人类而生,却对人类不闻不问。
冷江听不懂什么是维度。
他道:“没有,祂们一直一直都在人群中。只是祂们并没有像我这一类外神有的改变世界的能里,祂们只能在祂们生活的地方做一些好事。”
岔路口,右拐。
他继续道:“祂们和人差别并不大。”
安禾忽然想起之前看书的一句话:庙在身外,神在其内。
人人都有内神,人人都是神。
安禾恍然心叹:果然如此——纵使她不是造物主创造的外神,那她也会是此世间的内神。
她注定是神。人人皆是神。
安禾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自己,同时第一次,那么鲜明、那么真实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
世界看不见,它都在那里。
她是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中。
安禾笑了一下,她又忘记了,冷江知道她的任何想法,他们两无时无刻都是最亲密毫无保留的相接触,身体也好,精神也好,他们宛若一体双生。
到出口了。
出口处在山崖层间,崖下墨林紧密,看不到任何路径。崖上,岩石陡峻,崖壁直冲冲朝天延伸。
安禾看见,接近墨般的蓝色液海,还有无尽虚无般的黑暗交杂,生生死死,极端的生机和腐烂的死亡极尽交叠。天上,雾蒙蒙中一道火焰缠身的身影,俯视着生死。
啊,是祝执棋。
“冷江。”
冷江回神,他稍微想起了点往事。
“这个世界恐怕存在内神的人不多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了,贡拜的神像只是剩下所谓信念汇聚的空壳。”
“乌源我后来有见过他,那是你消失后的第一百年,修仙界大乱。在那时,祝执棋将你的力量分给了很多人,但是控制不住,天地灵气涌入他们体内肆意打架,能量发生变质,他们异化了,灵魂□□胡乱的融化粘合在一起,没有任何神智,只知道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