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行着大量转变的同时,那只被关押在隔离区内的异种不止一次试图攻击实验室的墙壁。
它开始将根系扎入墙体,并于无人时进行持续性的啃食。
这东西变得聪明又狡诈,甚至懂得了避开研究员的观测和全天摄像装置的窥探,让看似一动不动的静止根部去完成这一任务。
细长的绒丝将掺杂了FH7的建筑材料一并分解融化,却做得并不过分,还远未到引发警报的程度。
它在试探隔离区的墙壁厚度和坚固程度。
而等这令人畏惧的污染物花费两个多月的时间摸清了人类的规律、这栋建筑物的规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它选择破墙而出。
那些糅杂成一个整体的活人脸庞全都在永不停息地发出凄厉地尖叫,一些连同身上的装备也嵌入其中。他们再说不出话来,起码说不出逻辑完整的话,大脑也成为了新型异种的一部分,寄生虫一样的细丝扎根在皮层和脑干中。
从每一处墙壁阴影间渗透出的枝条、每一梭游曳在空气中的小型污染群落,快速将一整栋研究设施化作地狱。
它们攀扯着活人,消化吸收掉多余的器官,将人类的身体变作植物的根系,同时保留下最珍贵的地方——富含着意识碎片的大脑。
科学院曾抱怨过单独养活一颗大脑成本有些高,现在异种替他们找到了解决之道。
交火最密集的走廊深处,血浆和内脏的碎片几乎糊满墙壁,堆叠了一层又一层,带着人体炸开后独有的恶臭。
如果有人伸手摸去,他将轻而易举地刮下满把丰厚的油脂。
而污染边角扫到的地方,这些本该冰凉的东西重新跳动起来,状如附着着土壤的植物,也像是仍怀有崇高的生命使命、为躯体供能的血管,深黑色的肉瘤爆裂又愈合,每一次都喷洒出数不尽的孢子。
好像动物与植物的形态分界在它的身上被完美打破,这脱离了常理的东西轻易地从一种生命模式转变到另一种生命模式,无孔不入地进行着一场大型杀戮。
未被污染状态下的潮汐没有任何恶意,它们只是存在于那里,不小心令触碰到的有机物凋零褪色。
然而吃下太多活的、死的意识的东西已经畸化为另一种存在,尸体教会了它何为死亡,新鲜吞噬的血食又教会了它何为存活,那些刻印在有机生物DNA中的基因延续本能令它堕化、扎根,开始有选择性地扩大自己的覆盖范围。
它开始确定自己“活着”。
不会有比这更可怕的发展,因为只有活着的生命体才会在带有主观判断的状态下排除同一区域内的其它竞争者。
它们会自主摄取食物、自主摄取能源,并且本能地试图将自己或是自己的一部分延续下去。
就像野草总是会更为茁壮、绞杀周围柔软的、需要精心呵护的高尔夫草坪那样。
从污染渗漏至今,过去十八个标准时。
而在这十八个标准时内,37号研究所的地下二十一层连同地上七层全部化为血海。
在被扯进相亲相爱大家庭之前,实验室的最高负责人终于干了件人事,他捶下最后的安全装置授权屏,将整栋研究所彻底锁死。
然后他被拽进了连成一片的咀嚼声之中,他左边的脑袋是不久前刚翻了个白眼的下属,右边的脑袋是同样翻了个白眼的同僚,他们的身体融化在一起,三颗头颅发出永不停歇的高亢尖叫声。
在他们周围,大量特殊行动安保小队的成员留下一些眼睛和嘴巴,五官黏合得难以分辨。
看得出来,这只污染物更喜欢有脑子的人。
它在这里编织出复杂的苗床,孵化出更多漂浮的、移动速度极快、不受太空射线和无氧极低温环境压制的增殖体。
当研究所的外壁和密蔽场发出细小的碎裂声时,整颗星球的同步警告也拉响了第九轮。
岗哨星球的增援舰队终于赶到,第一时间接管了这倒霉行星的防务工作。
亚伯特·李站在自己的阿尔法战舰上,看着满屏幕鲜红的污染指数预警,发出清晰的叹气声。
黑斯廷斯星域实际上的驻守者、在看清楚卡姆兰的下场后,任由金德利三邀四请也坚决不回首都星述职的男人,坐在舰桥的台阶上。
他比卡特以及第五军前任军团长的年龄都更大些,但又没到霍斯特和金德利的程度,乍一看完全是一位态度温和的中年人。
“炸了吧。”
亚伯特说。
“全力开火,把所有携带的吞噬型武器都用上,别不舍得用。以我们拥有的存量来看,不用担心弄出人工小型黑洞。”
“回头我给科学院写报告写检讨,同时还要问问他们究竟在我的驻军基地附近研究什么,才能搞出这么严重的污染泄露事故来。”
“记得炸干净点,别留任何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