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小小的葡萄架上挂满了深紫发黑的饱满葡萄,小翠贪嘴,每天都要揪下来三四串,王书禹每每看到,都觉得牙酸。
檀木桌上堆满了葡萄,以及王书禹带来的胭脂水粉,
小翠平日不施粉黛,也不知道如何用,便往王书禹和元丰脸上抹,两个人天天顶着大花脸,蒲卿之只当自己眼瞎,偏生傻子画完还一个劲往他眼前晃。
今日王书禹又买了时兴的唇脂,三个人玩得起兴,忘了王夫人下午要来院中看元丰,两张嘴唇涂得血红的花面鬼撞上王夫人,差点把她吓晕过去。
她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有气无力地训小翠,小翠靠着桌子玩衣带,也不吭声,王夫人一口气憋在胸口,只能打元丰出气,蒲卿之劝慰,小翠跪着求饶,王夫人才罢休。
小翠领着王书禹净面,蒲卿之略带疲倦地擦去元丰脸上的泪痕,拿出果子哄他吃,元丰这才又笑了起来。
夏日绵长,蝉鸣响亮,三个青年男女又带着丫鬟扯了布条,小翠扮虞姬,宝蓝鹅黄鲜艳布料穿在身上,腰封将腰束地细细的,戴着臂钏,或手弹琵琶,或踮脚跳舞。王书禹扮楚霸王,贴着假胡须,为她簪上一朵月季干花。
扮着刘邦的元丰则傻呵呵的抛着绿油油的布球玩,蒲卿之黑着脸不去看他,安静地作画,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位清冷佳人。
恍惚间整个夏日又囫囵过去了,一场暴雨过后,小翠的桌上又摆满了梨子。
天高气爽,小翠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月季干花。
三个人胡闹了大半年,王夫人实在看不下去,撵着王书禹回了家,又狠狠训了小翠与元丰,派了两名丫鬟在院落门口守着。
小翠天生好玩,但元丰日日只缠着蒲卿之,又找不到王书禹,只得独自发愁。
那厢王溯也愁,王洛与他不和已久,且官至给谏,本就是谏官,正逢三年一次的官吏政绩考评,必定要找机会中伤他,可他一时还找不到应对的计谋。半夜实在难以入睡,闲逛到了元丰的院落,听到小翠对着蒲卿之絮絮叨叨,说在家中实在憋闷,现在连院门都不让出了。王溯默默听完,小翠毕竟孤身嫁入王家,不必对她如此苛责,于是第二天便撤了两名丫鬟。
小翠自是高兴地不行,直说着要去隔壁王府探望王书禹。
入夜,她穿上偷偷藏起来的官服,对着蒲卿之说要去吓唬王书禹一场,说宰相知道了王书禹这个纨绔子弟,要登门告诫他。
蒲卿之净手后,端详了穿着朱红色宽大官服的小翠,剪了些白丝绒贴到她下巴上作胡须,对她说道再找两个丫鬟穿上青衣,偷偷去牵匹马来,在王府跟前晃一圈就能把王家父子吓得够呛。
小翠兴致冲冲,骑着马走到王给谏家门口,侍从们误以为真的是宰相登门,着急的要去通报,小翠大声道:“我要找的是王御史,难道要见什么王给谏吗?”
又骑着马到了自家门口,没成想自家侍从也以为宰相真的来了,跌跌撞撞跑去通报,等王溯气喘吁吁跑到门口,发现竟是小翠,急火攻心,白眼一翻厥了过去。
醒来后不禁声泪俱下,这下可好,把柄直接送到了王给谏手里,他们王家怕是彻底要完了。
王夫人气得不行,带着大丫鬟气冲冲跑到元丰处想要教训小翠一顿。
推开门却发现蒲卿之在施针,小翠蹲在一旁给元丰按摩头部,打她吧,又下不去手;休了她,她又无家可归,只得又不痛不痒得训了一顿,夫妻二人夜夜难眠,悔恨莫及。
等了两三日,王给谏并未有任何动作,原来他真的以为宰相去了王溯家中,认为王溯与宰相交情甚好,便不敢再中伤他,还主动与他交好。王溯一边心虚地应承,一边擦汗庆幸,私下还是叮嘱王夫人看好小翠,莫再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