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祈离开城中不久，城南便出现了骚乱。有一凌雪阁弟子现形，被追捕官兵打成重伤，四处逃窜，滴落一地血迹，难掩行踪。康小石接到线报，决定先去看看。

赶在他之前的有姬芫。他循血迹而来，那弟子一路奔逃，趁乱扯了一件衣衫强裹了伤口，才勉强掩下血迹，暂避入巷中。姬芫避开搜寻官兵，撕了伪面，于各巷探查，最后在一酒楼屋后的潲水堆旁被奄奄一息的凌雪弟子扯住。

姬芫认得他。此次行动也有以老带新，这年轻弟子是刚入门的弟子，头一回与他师父出来任务。

姬芫匆忙俯身要将他背起，被他拦住。那弟子口中止不住血水外涌，流满颈间，身前衣物一片鲜红，几无完处。他用尽残力抬起手来，把手中物什递到姬芫面前。

姬芫接过，是他的腰牌，和一根用普普通通的麻草圆石编成的坠子。

“这是……我的腰牌……还有……我娘亲……留给我的……劳烦……”

话未说完，便咽了气。

康小石赶到的时候，一群官兵正围着一具尸体，领头的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通，没摸出来东西，怒不可遏地拔出刀来，对着尸体好生砍了一顿，直砍得血肉模糊。康小石藏在屋顶，目不忍视。后趁尸体被拖到一旁，官卫寻来麻袋装裹的时候，康小石细细看去，确认不是叶无雪给的画像中人，方才离开。

另一边姬芫接了队友的遗物，遇上此次变动，没了伪面，顾不得搜寻解药之事，只好避过人群，飞檐走壁，欲寻路离开扬州。方才目睹队友惨状，手里握着尚带余温的遗物，喉头滞塞，胸中气血翻涌，一时难压。屋檐下路过扛着麻袋大摇大摆从人群中走过的官卫，落到姬芫眼中，看见麻袋底下渗出的鲜红血迹，恨不得跳下去厮杀一番，却硬是咬紧了牙关，转向绕行。

就在他跳落到对街屋顶时，突如其来一阵晕眩感直击脑门，他方稳住身形，胸腹间猝然涌起一股热气，直冲四肢百骸而去。

姬芫顿时失了力道，一脚踏空，“轰隆”一声，随着破碎的瓦片轰然坠下。

叶天祈赶到再来镇的时候师父家院门紧闭着，他急急敲了院门，等不到一会儿，门内响起林忌的声音：“哪位？”

“师爹，是我。”

院门从里面打开，林忌把门敞开，对着门外道：“天祈，你来寻你师父么？他在医馆还未回来。”

“不是，师爹，天祈问您一件事。”叶天祈着急地抓上林忌的手，匆忙问到：“您可知向来给您送药的凌雪阁弟子是哪一位，最近可曾来找寻过您？”

林忌的手被他抓得生疼，抬手拍拍他安抚道：“你莫要着急，告诉师爹，是出什么事了么？”

“师爹，我——”

叶天祈差点脱口而出，又想到试药之事不可让师爹知道，急急顿住，压了一会儿情绪，无助地把头埋进师爹肩膀。

“我喜欢上一个凌雪阁弟子，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康小石告诉我他们之前行动中死了一个人，尸体被沉江，不知道是不是他。”

“我不该戏弄他，不该害他受伤，不该惹他生气，不该……不该……不该放他走，是我害了他。”

林忌闻言，心沉了下来，轻拍他背部安抚着。

“你可知道他如何称呼？”

“他说他叫姬芫。”

“是他……”

林忌沉吟道，这一声惹来叶天祈瞩目，叶天祈急急问他：“师爹认得？”

林忌点点头。

“见过一面，是新调任来的弟子。只半月前送过一次药，后就没来过了。”

叶天祈目光又暗了下去。

他沉默半天，喃喃道：“我知道了……谢谢师爹……”

“我再去找找……再去找找……”

他喃喃自语着，失魂落魄地转了身，招呼也忘了打就迈步离开。

林忌听见渐远的脚步声，喊住了他：“天祈。”

叶天祈顿住。

“听我一句劝，牵扯上凌雪阁的人，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