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更大的轰隆声如同海啸般从山顶滚滚而来,仿佛整个山脉都在愤怒地颤抖。
白色的死亡之浪铺天盖地,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下奔涌,吞噬着沿途的一切,巨大的雪雾腾空而起,遮天蔽日。
速度之快,根本无处可逃!
“抓紧我!”布莱克大吼一声,这一刻没有任何犹豫,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绅士距离。他猛地扑到路宁身上,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她。
路宁只觉眼前一黑,被他牢牢箍在怀里,鼻尖瞬间充斥着他外套上冰冷的气息和一丝淡淡的属于男性的温热。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耳边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布莱克沉重的心跳声。
下一刻,巨大的冲击力和震耳欲聋的声响将他们彻底吞没。
世界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雪块猛烈地撞击着布莱克的背脊,他闷哼一声,却将她护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那恐怖的轰鸣声和震动终于渐渐平息。
一切重归寂静。
一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寂静。
路宁艰难地动了动,发现他们被紧紧地挤压在岩石和坚硬的雪墙之间,形成了一个极其狭小的三角空间。
布莱克依然保持着保护她的姿势,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有些急促。
他稍稍松开她一点,迅速检查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脸色凝重。他们被深埋了。
“你还好吗?”他低头问道,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喘息。
路宁惊魂未定,脚踝的疼痛依旧尖锐,但她更震惊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只能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们被困在了这片雪山之上,与外界彻底隔绝。
黑暗中,布莱克沉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响起。他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尽可能在不挤压到她的情况下,为自己争取多一点空间,背部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又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Ok…初步判断,我们还活着,而且运气不算最坏。”
他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这块岩石和后面的坡度形成了一个气穴。我们还有空气,但不确定能维持多久。”
他尝试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肩膀,确认没有严重骨折。“你的脚踝…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忍受吗?”
路宁在他怀里,努力感知着。钝痛和肿胀感持续着,她轻轻动了一下,刺痛立刻传来,她吸了口冷气,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试试看能不能拨打救援电话。”布莱克提议。
两人都艰难地从滑雪服内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瞬间照亮了彼此贴近却苍白的脸。然而,信号格的位置,一片死寂的空白。
“No signal. Of course.”布莱克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
他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等。这场雪崩规模很大,很可能把下面的路彻底埋了,救援队短时间内很难上来,甚至可能判断这片区域过于危险而暂停搜索。”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声音低沉:“我们必须自己出去,或者至少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我知道这条高级道上方山脊附近有一个应急木屋,是给巡山员和遇到恶劣天气的登山者准备的。如果我们能到达那里,就有生还的希望。”
这个提议大胆得近乎疯狂。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冒险,”他仿佛能读懂她的沉默,“但留在这里,很快就会要了我们的命。你的情况更糟,我们必须移动。”
接下来是漫长而艰难的挖掘。
密闭的空间里路宁不受控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或许他根本没有记起几天前那个夜晚。出于人道主义他向她伸出了援助,但是以她情况根本无法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此刻的失声成了她非常完美进行沉默的理由。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四个字‘生死有命’,这或许就是她的命。
她甚至开始自我安慰,听说埋在雪山上是不会腐烂的,最后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听起来似乎是个比较‘美丽’的结局。
这段时间反反复复被各种情绪折磨,此时此刻她却突然开始平静。她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甩开,专心的开始挖洞。
当微弱的光线和冰冷的空气终于透进来时,路宁忍不住的深呼吸一口。
两人艰难地从雪洞中爬出,重新暴露在天空下。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一片死寂的白色荒原,寒风立刻如同刀子般刮来。
就在这时,路宁再次拿起手机,手指冻得有些僵硬,却坚持在备忘录里打下一行字,屏幕的光在惨白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
[你可以不必管我的。你一个人,生还的几率大很多。]
她将屏幕转向他,眼神复杂。
布莱克看着那行字,愣了一下,随即竟发出了一声几乎是气音的轻笑。
“Not a ce.”(想都别想。)他说道,声音低沉。
他没有给她再“说”什么的机会,直接蹲下身,“上来!我背你。我们必须在天黑前找到那个木屋。”
路宁看着他坚实的后背,最终将手机收回,忍着复杂的情绪攀了上去。
他背起她,步伐蹒跚却异常坚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片破碎的雪原上艰难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