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nn,”他声音压低,带着沙哑的警告,“别再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瞬间不知所措的眼睛,“否则,我会忍不住立刻吻你。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绅士,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路宁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像被火燎过一般。关于那个吻的记忆再次出现,她几乎是惊慌失措地猛地低下头。
看到她这副模样,布莱克眼流露出得逞般的笑意。
他退开一步,开始交代正事。
“我没事。”他言简意赅地说,走到壁炉边伸出手烤火,让僵硬的手指恢复知觉
“外面的雪比预想的还要深,埋得很实。通讯基站大概率全被埋在最底下,短时间内指望不上信号了,我们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至少等到天气彻底好转。”
他顿了顿,转身看向她:“但我在东边那个最高点的岩石缝里,插上了应急信号旗,颜色很醒目。如果救援队的直升机或者无人机从那个方向经过,应该能看到。”
“接下来我们只能等待。”布莱克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剩下的的时间,小木屋里确实变得有些无所事事。刻意保存体力,减少不必要的活动和交谈以降低能量消耗,使得时间流逝得更加缓慢。
布莱克靠坐在墙边,目光从跳动的火焰移回路宁身上。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Lynn,”他叫她的名字,语气比平时柔和了许多,“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路宁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下,才打字回复:[我的故事?我很无趣的,可能没什么好说的。]
值得一提的是,她因为有电量焦虑,只要出门,就必须带上充电宝,所以现在手机电量暂时不成问题。
布莱克看着她屏幕上的字,轻轻哼笑了一声。“好吧,那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路宁几乎没有犹豫,轻轻点了点头。
布莱克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沉吟了片刻,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你知道的,我祖母是中国人,”他开口,带着一种怀念的调子,“她是苏州人。”
他用极带着点吴侬软语韵味的中文发音,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十岁那年,陪她在苏州住过将近半年。”他继续道,眼神柔和了下来,“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一段时光。没有必须遵守的规矩,没有没完没了的课程和训练,只有祖母做的甜到腻人的点心。”
他微微歪头,似乎沉浸在那些画面里。
“我祖母喜欢哼歌,不是歌剧,是苏州评弹。她最爱哼《茉莉花》的调子,用那种我完全听不懂的方言,但真的……很好听。”
他顿了顿,目光聚焦在路宁脸上,眼眸里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惋惜和期待。“我尝试跟着她学,但是怎么也学不会那个味道。”
他微微向前倾身,声音压低了些:“Lynn,”他叫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种奇特的笃定,“你一定会吧?真想听听你唱的,肯定很好听。”
路宁不是苏州人,但作为职业歌手,她对各地民歌都有所涉猎,苏州评弹版的《茉莉花》她的确会哼唱几句,那是以前为了一个融合国风的音乐项目特意学的。
她看着他那双眼睛她轻轻点了点头,承认自己会一点。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踏上舞台般,略微坐直了身体。在这北极圈边缘的避难小屋里,她微微启唇,极轻极柔地哼唱起那首婉转悠扬的江南小调。
她的声音因为失声而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具体的字句,只剩下那婉约缠绵的旋律,如一缕轻飘飘的烟夹杂着江南水乡的湿润和茉莉花的清雅,幽幽地飘荡在寒冷的空气里。
布莱克一动不动地听着,目光牢牢地锁在她脸上。
他眼中的笑意渐渐沉淀下去。
当她最后一个音符轻轻消散在空气中时,小屋里陷入了温柔的寂静。
“……谢谢。”布莱克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沙哑。他极其认真地看着她,补充了一句,这次用的是有些生涩却异常清晰的中文:
“很好听。”
她没再打字,只是轻轻弯了弯唇角。
布莱克重新靠回墙边,目光落回跳动的火焰上,语气又恢复了几分松弛:“我祖母还教我包过小笼包,”
他忽然想起什么,偏头看向她,“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包,把肉馅全漏在了面板上,她没骂我,反而说‘阿斯顿家的小少爷,连面团都搞不定’。”
路宁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指尖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递过去:[听起来比我第一次煮汤圆强,我把汤圆煮成了芝麻糊。]
布莱克看到屏幕上的字,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在安静的木屋里格外清晰:“那我们算扯平了。”
路宁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橘红色的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屋外,奥罗拉维克短暂的白昼正在飞速消逝,天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一种深邃而纯净的宝蓝色,漫长的极夜即将笼罩这片土地。
雪地把天空的蓝反射回来,映得木屋的玻璃窗泛着淡蓝微光。
“今天的风雪总算停了,”他望向天空,声音里带着些许期盼,“如果运气够好的话……或许今晚能看到极光。”
她指尖在手机上敲得轻:[真的能看到吗?我之前查攻略,说极光要看运气。]
路宁到奥罗拉维克的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自然没看到什么极光。
“或许我们运气不错呢,”布莱克耸耸肩。
路宁对他的话保持质疑,他们不像是运气不错的样子。
他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条缝
“你看。”
路宁顺着缝隙望出去,蓝调时刻的靛蓝正慢慢沉得更深,泛着柔光的雪地渐渐成了暗蓝色。没有风卷雪粒的声响,连落雪的动静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