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十四,虽然印象里我有很多名字,但只记得十四。
我从一个孤独的房间里醒来,看见了两个奇怪的人。
一个是个好看的瞎子,他身上有我特别熟悉的味道,很亲切,就像认识了很久;
而另一个就比较恐怖了,一半的他在害怕,另一半的他让我害怕,我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要不是瞎子在身边,我可不想出来面对这个疯子。
神使鬼差地我带他们进了一个陌生房间,房间中黑沉沉的,还有股难闻的气味,但直觉告诉我,那是阿婆身上的味道。
顺着味道走到床边,掀开床幔不出意料的是她。
黑色白边的厚重棉被包裹着阿婆温暖的身体,爬满枯枝般皱纹的脸上有些湿润。
阿婆也没有眼睛了,她整夜的哭啊,哭啊,把两只眼睛哭成了黑洞。
“囡囡啊,你是幸运的。”
耳边突然响起阿婆的声音,我看了看他们两个,并无异常。
看来是阿婆在单独和我说话,她用苍老颓败的声音接着说:“我们都是这个命,至少你是幸运的,在刚出生时就被救下。”
记忆如蛆虫般爬进脑子里,我想起她给我裹小脚时,因疼痛流不尽的泪水;想起矮矮的房屋被一层层的增高,成了连风筝都飞不出的牢笼。
从生下来就被放在棺材里,活着的意义就是从一栋棺材换到另一栋。
阿婆,若你想要像我一样幸运,那我就给你。
“这是谁?”
被好看的瞎子打断思绪,我怯怯地回答:“一个幸运的老人。”
站在旁边的疯子只冷笑了一声,伸手掀开了厚重的棉被。
棉被下阿婆的身体已被密密麻麻的脑中蛆虫啃食了大半,他直直地看着我反问:“这样生不如死,也是幸运?”
没有自由的幸运,是折磨,阿婆这下该明白了吧。
他们不喜欢这里,做出判断后我只好带着他们进入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的空气好闻多了,鼻子贪婪地呼吸这里的一切,真的很让人欢喜。
但又是那个疯子,那个讨人厌的疯子紧捂口鼻,皱眉说:“黏糊糊的血气都快把视线遮完了。”
没礼貌。
我尽量无视他的话,带他们走进屋内,男人的头颅从木桌的青花瓷瓶里钻出来。这是最得意的作品之一,亦是报时的新郎,我给他取名为——瓶中男。
散落在屋内各个角落的瓶中男纷纷从瓶口伸出他们的头颅,异口同声地说:
“七月十三,挂,喜联。”
“七月十三,挂,喜联。”
七月十三,原来那天是七月十三啊。
恍惚间我回到了那天,那张如血般刺眼的红床上。
被粗麻绳子束缚住手脚,嘴里还被塞了一团破布,想吐都吐不出来。
恶心堵在脆弱的喉管里,绝望爬满瘦弱的身体,死亡舔舐着卑微的灵魂。
惊恐的我双眼含泪地看着阿婆,阿婆只是轻抚我的头安慰:“没事的,囡囡,等礼成就好了。”
可是我才不要礼成,阿婆你不是很宠我吗,为什么要让我嫁给死人。
阿婆没有回答我眼里的话,那时候她还没哭瞎,用一双和蔼的眼睛竭力安抚我:“囡囡啊,且委屈些,弟弟读书那么厉害,等来日考取功名,必能让你享荣华富贵。”
“所以弟弟有没有考上功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