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以林肆为首的残君阁一行人终于抵达荆州。
如此,黑道两大龙头残君阁与飘血楼的高层刺客,再一次齐聚荆州。
当日午后,燕罗将碗筷残羹收拾干净,给陈天佑准备好晚饭,又安顿好荣长松,就戴上人皮面具装好兵刃挂上飘血玉牌,径直朝飘血楼去了。说也奇怪,燕罗本以为此次大会该当飘血楼中刺客群集,可登入八方客栈飘血楼暗门后,这楼内竟比寻常时候还要冷清,就连等级较低的黑手掌柜都见不到一个。
正当燕罗奇怪时,就见飘血楼的老熟人齐云波从楼梯上来,向他道:“陈老弟,你也来了。”
燕罗问道:“怎么楼里人这么少?”
齐云波道:“你才入飘血楼有所不知,这刺客大会等级虽高,可规模实际上并不大,毕竟是残君阁飘血楼两家顶级刺客的集会,若是让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进来,那可容易泄漏了风声。所以刺客大会期最重要的前三日,只有乙等以上的刺客,才有资格进入飘血楼。”
燕罗自嘲笑道:“哈,没想到规矩还这么严,要不是前几日才领的乙等玉牌,我这几天连飘血楼都没办法进来了。”
齐云波摆摆手道:“这刺客大会说得倒煞有介事,其实还是残君阁飘血楼两家长老会高层会面决策而已,很多有资格的刺客对这也没兴趣,更不会参加。”
“哦?”燕罗反问道,“还有不愿意参加的?”
齐云波道:“长老会商议的,可都是我们这些乙等刺客管不到也管不了的东西,也就像陈老弟这样新晋乙等刺客或者有意进入长老会的刺客才会入会吧。”
燕罗道:“这么说,你也不会去吗?”
齐云波点头道:“我可是没什么进入长老会的野心,平日接个生意有银子赚就够了。我在这也不过是来给长老会的人做个指引罢了,等一会两边长老会齐了,我就离场。”
说着,齐云波给燕罗指了道路,就忙着准备指引即将到来的残君阁长老会了。
燕罗依照齐云波指点,上了飘血楼甲等刺客所居楼层,一直走到深处过了楼主肖离的房间,才到了刺客大会的房间。这房间旷阔昏暗,唯有当中悬着一顶烛灯,灯下一南一北两处坐席,南边飘血楼北边残君阁,这长老会成员便是坐在首席,首席向后乃是两家未入长老会的甲等刺客,再往角落边缘,才是燕罗这样乙等刺客席位。此刻两家长老会尚未到场,甲等席上也没几人,乙等席上稀稀拉拉约莫二三十人,又加这间房里光线昏暗,也认不清这些人的面貌。
燕罗虽有人皮面具遮蔽容貌,可心中仍旧有些提防,便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抱肘蜷身假装闭目休憩。也不知多久,就见石青鱼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屋内飘血楼的乙等刺客皆起身行礼尊一声“石大人”,石青鱼对一干乙等刺客毫不为意,径直走到次于飘血楼长老会坐席之后入座。
又过了片刻,门外一阵嘈杂人声,便是残君阁飘血楼两边长老会成员依次来到。两边为首的自然就是楼主肖离与阁主林肆,接下来双方十数人鱼贯而入。燕罗位居最后,却也发现了残君阁长老会中不少熟人面孔,除了卦师顾言良外,亦有青衫刺客秦潇肃、老朋友李三九、以及当年与自己为难的周曲鹤。残君阁那边,林肆坐首席,次席秦潇肃,第三席竟是顾言良所有,再往后几人燕罗虽不认识,但也可确认都是甲等刺客,最后两席则是周曲鹤与李三九所有。反观飘血楼这边,长老会席位中,除了首席为楼主肖离外,其余数人燕罗一概不认得。
肖离扫视残君阁长老会众席位,不由惊讶顾言良竟能位列第三席位,稍稍惊道:“没想到顾师竟然也进长老会了。”
顾言良笑道:“怎么,肖楼主看不起我这个算卦的吗?”
肖离连忙道:“岂敢岂敢,放眼黑道当中,顾师的名号可比我们两家楼主阁主还要响亮,顾师能屈尊加入贵阁长老会,贵阁的名望也会扶摇直上。”
顾言良道:“肖楼主话里这一股酸劲,我这老太婆可闻的清清楚楚,你可是怕我挂了残君阁长老职位后,残君阁在黑道上比你飘血楼说话更有分量。”
肖离耸耸肩,并没有反驳顾言良的推测。
顾言良道:“肖楼主大可放心,老太婆不过是承故人之情,才加入长老会,如今仍旧是客卿身份。”说这话时,顾言良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移到了燕罗方向。燕罗心中一动,没料到顾师竟暗指自己,但转念一想,才知她言中之人乃是陈天佑。
“这老杀才年轻的时候,肯定和顾师有一腿。”燕罗心中如此估料着。
残君阁与飘血楼两边长老会成员简单寒暄,又互相介绍新晋长老后,这才将话题引入正轨。然而对于燕罗来说,这刺客大会的内容着实枯燥无聊得很,也怪不得这刺客大会除了两方长老会外,再难看见其他刺客。相较于会中所谈及残君阁与飘血楼在大唐版图中的势力分割外,燕罗反倒是更加在意坐在飘血楼长老会之后席位的石青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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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鱼对林肆之血海深仇,燕罗心知肚明,初时见她到场燕罗就暗觉不妙,林肆入席刚定,石青鱼的杀意便按捺不住,隐隐约约飘散起来。这杀意虽然起伏不定,却并非逼向林肆,飘血楼残君阁稍有些实力的刺客都能察觉这石青鱼的气息不定,但都料想着谁人敢在刺客大会中放肆,所以对此异常状态都毫不为意。
可随着大会流程向后,燕罗已愈发觉察石青鱼这股杀意浊化为杀气,乃是陈天佑所言入魔的前兆。
“可别要在这动手!”燕罗心中暗自喃喃,“在这动手就是自寻死路啊!”
昏暗的大会堂中,石青鱼的身影微微颤抖,毫无遏制的杀气喷薄而出,汇集于凌空当中旋转暴动,竟扑打得屋顶上的灯烛忽的摇曳明暗,杀气纠缠凝结,便要朝对面林肆逼去。
在座刺客早已发觉,目光齐刷刷地朝石青鱼所在方向射去。这林肆也察觉这杀气似是以自己为目标,顿时双目精光暴涨,按在桌上的双手忽的青筋暴突,便要拍案而起。
燕罗在众人之后看的真真切切,心脏已是提到了嗓子眼,莫不成这刺客大会眨眼间就要成了石青鱼的处决刑场?
就在这时,却听一边角落一人道:“没想到这才三五年的时间,残君阁飘血楼就视我为无物,连刺客大会上都不提我一提。”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本都被石青鱼吸引过去的注意力顿时朝这声音处聚集过去,而本是蓄势而发的石青鱼也被这一句话惊得卸了杀气。
这声音来源却并非残君阁和飘血楼双方坐席,而是在二者之间角落当中。刺客大会,在座七七八八皆为大唐黑道的顶尖刺客,此人竟能在一群顶尖刺客的眼皮底下藏匿许久,到底是何方神圣?
肖离面色微变,朝那片昏暗中道:“不知哪位朋友大驾光临,何不现身相见?”林肆道:“阁下既然能在此处藏匿许久而不被我们所觉,想来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如此畏首畏尾?”
黑暗中,那人缓缓走出,露出个四十来岁中年男子的面目,却作书生的打扮,道:“鄙人在此坐了有小半个时辰,没想到残君阁和飘血楼竟没有一人察觉,两家实力也不过如此。”
燕罗瞧见此人面目,脑中轰然爆炸,一股冷汗顿时哗啦流了一身,若不是如今实力已如乙等,怕是他早已吓得扭头就跑,饶是如此已是失声惊道:“天刺!胡谷泰!”
此人,正是自上一代天刺刘千城失踪二十年后,再次持天刺铁牌出世的新一代天刺胡谷泰!
燕罗这一声惊呼,震得场内刺客目瞪口呆,当年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天刺铁牌突兀现世,已是让残君阁飘血楼高层领导一阵手忙脚乱,各方派出大量人手打探胡谷泰的行踪,多年都无进展,没想今日竟公然出现在刺客大会中。上一代天刺刘千城乃残君阁出身,这胡谷泰既持天刺铁牌,那刘千城之性命必然是交代在他的手里,他敢出现在此,岂能从残君阁几大甲等刺客手中逃得出去?
可面对胡谷泰的现身,两边长老会竟依然稳坐交椅不动神色。肖离微转目光若有所思地朝身后席位扫视一眼,而林肆则左臂横起示意身后有些慌乱的残君阁乙等刺客一众安稳收声。
胡谷泰见两边虽有骚乱却很快被安抚下来,便道:“看来两位大人对我并不上心啊。”
林肆脸色阴沉,缓缓道:“既然现身这里,倒要请教一下,我残君阁当年天刺刘千城,可是死在阁下手里?”
胡谷泰拖来一条凳子坐在当中,又从腰间摘下那块天刺铁牌,轻轻扣在桌上,笑道:“林阁主还真是明知故问,难不成以为我取了这块牌子,还会对刘千城手下留情不成?二十年前就被抛尸荒野,烂在野狗肚子里了。”
虽然当年胡谷泰手持天刺铁牌憾然出世,黑道中默认刘千城已死,但今日胡谷泰亲口说出刘千城下落以及葬身狗腹的悲惨下场,亦是惊怒骇然。
“好狠的手段!”林肆怒道。
此刻,坐于残君阁次席的秦潇肃终于发声道:“刘千城前辈为我残君阁一员,既然死于阁下之手,那还得请到残君阁盘桓几日。”
如今残君阁飘血楼双方虽是林肆与肖离领导,可论资排辈,秦潇肃实为第一把交椅。此话一出,两边都不再低声交耳,反坐看胡谷泰如何反应。
胡谷泰道:“‘青衫刺客’的名头,晚辈也是颇为敬仰。但在座各位莫要忘了,在这天刺铁牌前,您也得称我一声大人。”
“放肆!”残君阁长老会席位中,一人暴怒拍案而起,“胆敢对秦老如此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