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清早,燕罗整理好行囊装备,嘱托好荣长松平日里伺候陈天佑的琐事,便直出荆州北门,寻应武商行约定的集合点了。
此时宵禁刚结束,荆州城内行人并不多,等出了城门官道上就更少见人影。沿着大道走不到一里地,就见一个插着应武商行会旗的茶摊摆在路边。这摊子里只坐着四个大汉,并没见到应武商行的人马。其中一人见着燕罗在摊子前驻足,便招手道:“兄弟可是来应武商行的护卫?”
燕罗走进摊子,点点头道:“是的,几位也是吗?”
几人点头应了,又互相通了姓名。这主动与燕罗打招呼的叫孟安雄,坐在桌子靠外的精瘦男子名叫赵不通,另一边的彪形大汉名叫葛筑。只有坐在最里面那个矮胖身材的男子只是抬眼瞧了燕罗一下,便嘟囔一声,没有理睬。
燕罗没料这胖子如此目中无人,一股火气刚要发作,就见孟安雄与葛筑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他稍稍楞了一下,满腹狐疑又瞧了这胖子一眼,暂且忍住怒意,倒要瞧瞧这胖子有何不同。
正巧在这个时候,摊子外一人道:“请问,这是应武商行的地方吗?”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干净少年站在摊子口,正是那日燕罗见识过箭法的少年。
这少年没料到摊子里几个人一齐朝自己看来,顿时吓得退了小半步,慌忙道:“我是之前应武商行招的护卫,我叫卫狂歌。”
这几人中,除了燕罗其余的人从未见过这少年的箭术,所以都因为他这年纪错愕。
那目中无人的胖子与孟安雄几人不同,冷笑一声道:“应武商行是不是没钱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野狐禅都招进来当护卫,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走在路上跟个娘们似的。”
卫狂歌没料这胖子张口便是如此尖酸讥讽,满脸涨得通红,却气得说不齐话来:“你,你,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哪……得罪你了,我跟你无冤无仇,无冤无仇的。”
燕罗听这胖子口气愈发嚣张,甚至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冷哼一声,反讥道:“出门在外,祸从口出。到时候动起刀来,不是凭舌头见功夫的,别被人打了连跑都跑不动。”
这胖子听燕罗竟敢讥讽自己,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冲到燕罗跟前,怒道:“小王八羔子,你说谁?!”
燕罗听这人敢骂自己“小王八羔子”,忍住半晌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道:“王八羔子?你这东西有资格骂我?”说着,燕罗极其嚣张地伸手比对一下自己高出这胖子一个头的差距。
燕罗这挑衅的动作,也顿时引爆了这胖子的怒气,当即也不会废话,从在衣襟下的鬼头刀“锵”地拔出,就朝燕罗头上砍来。
一旁赵不通见势不妙,一柄长矛扬起,将这胖子的刀路挡下,道:“老朱,过分了!”
孟安雄也赶忙将燕罗和卫狂歌挡在背后,对燕罗道:“你这小兄弟,怎么脾气这么爆,嘴上一点亏都吃不了。老朱要和你们动手,你们多少条命都不够。”
燕罗冷笑一声,这胖子只不过拔刀出手一式,就将自身家底暴露个一干二净,别说不是自己的对手,就是当初死在自己手下的范田广,也能将他收拾个服服帖帖。他伸头对那胖子继续讥讽道:“哦,你这么厉害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应武商行的大队终于赶到了。走在前头的毕行健老远就瞧见摊子里剑拔弩张的阵势,一声喝住双方,走进摊子先看了那胖子一眼道:“朱大原,你又在挑事了。”
这叫朱大原的胖子见毕行健走到,终于收起了不可一世的态度,将鬼头刀重新收回刀鞘,耸耸肩道:“没什么,一些小崽子不懂规矩,教训教训就是了。”
毕行健回头看了看燕罗和卫狂歌一眼,对朱大原道:“我们商行请的护卫,守不守规矩由我们商行教训,没你什么事。你跟我们有两回了,什么规矩你应该清楚。”
朱大原自知理亏,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朝燕罗和卫狂歌瞪了一眼。
毕行健将吩咐商队的帐房先生端来一个木匣,对摊子里的六名护卫道:“各位此行护卫的报酬,商行先付定金,等到了目的地后再付剩下。若是中途遇到响马劫道,不幸战死,应武商行定保全尸厚葬,再以十倍酬劳抚恤各家亲属。但若有人心怀不轨临阵逃跑,以应武商行在大唐的影响力,你们该是知道有何下场。”
说着,将装有银两的木匣打开,分取给六人。这六人中,燕罗与孟安雄、赵不通、葛筑一样领了五两,朱大原领了十两,倒是那卫狂歌领了二十两。若不是燕罗见识过卫狂歌的神鬼箭术,他是绝不服气卫狂歌值得这样高额酬劳。
这朱大原见卫狂歌的酬劳竟比自己还高,一拳将桌子劈成两半,骂道:“应武商行什么意思?就这崽子凭什么拿的比我多?凭这一张小白脸?雌雄不分的货色,裤裆里有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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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卫狂歌再好的脾气,也终究忍不住,当即身形后撤,张弓引箭。
“好啊,我倒要瞧瞧这娘们样的小子有什么深浅。”朱大原踢开脚边的凳子,拉开阵势,势必要给卫狂歌一点教训。可他阵势还未展开,就听“嗖”的一声,卫狂歌一箭已刺破他腰间拴着刀鞘的布袋,将鬼头刀击飞出去。
朱大原伸手摸不着鬼头刀,正在愣神,这第二箭已至,还未来得及落地的鬼头刀又被挑飞起来。“唰唰唰唰”,朱大原连转身去接那鬼头刀的时间都没有,卫狂歌已连珠四箭,将那鬼头刀生生卡在茶摊招牌板上。
在场众人,从未见识过卫狂歌箭法的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朱大原压根没想到自己竟连兵器都掏不出来,就给卫狂歌如此羞辱,大嚎一声转身要将鬼头刀从招牌板上拿下。可“唰唰唰”的三箭又齐齐飞来,这一回竟从朱大原五指缝中钻过,钉在招牌板上,吓得朱大原赶忙缩手数了数手上的五根指头是否健在。
“兔崽子!搞偷袭!”
朱大原哪里再敢去取挂在招牌板上的鬼头刀,立马转身朝卫狂歌杀来,他伸手要从怀中摸出短剑,可手在怀里摸了半天,却半晌摸不到剑柄。也正在此时,朱大原隐约觉察喉头一丝刺痛微凉,渐渐有一滴温热暖流渗出,后颈一道冰冷铁器抵住命门。就听一人冷冷道:“出门在外,祸从口出。你之后要是还敢屁股长嘴上,我就让你的伤口再深一寸。”
朱大原悚然一震,这才发觉燕罗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自己的短剑不也不知道何时被他拿在手里抵在自己脖子上,而喉头竟有三道齐齐剑伤,虽只是划破了表皮,但若燕罗方才稍稍再多一些力气,怕是自己此刻早已命丧当场。
毕行健几人见识了卫狂歌的箭术后,已叹为观止,可没料到燕罗地突袭更是惊世骇俗。并不仅仅是燕罗这鬼魅身法,更重要的是,在场众人都不知道这朱大原怀里藏有短剑,却被燕罗一个错身就窃了过去,而朱大原喉头上的三道伤痕,也是一瞬间的事情,也就是说燕罗仅仅在眨眼间,便认出朱大原所藏的短剑,并完成了偷剑、三剑留伤还不伤其性命的动作。
毕行健见此,连忙吩咐账房先生又拿出十两白银交付燕罗手上,道:“没想到陈兄弟也是故意藏了一手,既然这样那就该再多些报酬,免得传出去说我应武商行不识人才。”
燕罗接过银子,冷哼一声,将手里短剑掷到茶摊桌子上,留着朱大原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在商队当中一骑着白马的中年男子看完了茶摊里的风波,便道:“打完了?该服气的服气了,赶紧上路别耽搁时间。”
毕行健赶忙朝这男子作揖道:“是,二当家。”
毕行健转过头,对燕罗和卫狂歌道:“二位身手最佳,便请在商队队尾殿后。”又吩咐孟安雄几人在商队队头赶头阵。